母子平安。
但风野死了。
就在我焦躁不安的那几天里,他死在一级咒灵手下。
那时候我随时都有可能分娩,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坂口生怕我气急攻心一尸两命,不敢说,又不敢瞒。还是夜蛾拍板做好决定,等我生下孩子再告知我。
小小的敏也正靠在我怀里安睡,坂口嘴唇翕动,只憋出干巴巴的一句话:“已经在查了,但是——”
总监部提交了一份事故情况说明,手续完毕,流程齐整,一切都合理合规、严丝合缝。
他们说:“虽然错估了任务等级,但这是正常的任务安排。”
他们说:“风野是为了祓除咒灵,他应该感到荣幸。”
我闭上眼睛,轻声问他:“坂口你说,他们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正是母性爆棚的时候,所以才敢如此挑衅我?”
坂口没敢说话,我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安排:“如今我依旧是代行总监职责的副总监,明天我要看到近期所有的任务及人员安排。”
“可是,”坂口明摆着不赞同,“这时候需要好好修养。”
“我死无所谓,”我轻轻抚摸敏也稚嫩的脸蛋,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到结冰,“但他们以为自己能活吗?”
产褥期其实过得并不艰苦,毕竟我有钱,身边配备了一个专业的护理团队,铃木财阀严选,出品必属精品。小田切敏郎的母亲也专程从乡下过来帮忙,一群人把我和敏也照顾得妥妥当当,让我有足够的心神与精力去处理总监部一切事务。
有权有势真好啊,不枉我辛辛苦苦也要爬上副总监的位置。你们看,我现在不就能任意插手总监部的安排,掌握他们的生杀大权。
一个、两个、三个。
隶属于御三家的咒术师接连在任务中死去,全数与风野一样,都是咒灵等级被误估。
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做的,但对外公开的资料合理合规,他们找不到我动手的证据,只能痛斥辱骂我,说我这番作为难道不怕会报应到孩子身上。
“怕?怎么会怕呢,”我轻声笑,“他们是为了拯救人类坦然赴死,这难道不是在给我的孩子积福吗?”
死了三个一级,四个二级。
最终先服软的是加茂家,他们把下令的那位长老推了出来,企图以此平息我的怒火。
我很清楚,他只是替罪羔羊,这些世家从根子上就已经烂透了。
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腐烂的根只会结出腐朽的果实,想要枝繁叶茂,必须连根拔起。
我跟坂口说:“为风野举报一场盛大的葬礼吧。”
咒术界好像很少会举办葬礼。
在这里死亡太过频繁,大家都习惯了昨日还在饮酒高谈未来的同伴,当夜就死在咒灵手下,甚至等不来第二天的日出。
我亲自写了告示并通知御三家话事人,表示我会出面主持告别仪式。好多人想劝我,却不知道从何劝起,同一套说辞车轱辘地来回说。
“你还在产褥期,即便不去大家也不会说些什么,”敏郎的母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敏也交到我手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但他是你的学生,理应去送他最后一程的。”
他们忌讳生,又忌讳死。
可人生在世,大家都会生与死。
“怎么会冲撞呢?”我坐在棺木边缘,弯腰将敏也放在风野的臂弯里,“风野是孩子的干爹,保佑敏也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藤原莉枝!”我已经懒得去想名字的老头们怒斥,“简直任性妄为,总监部不是你的一言堂。”
昏暗的灵堂里挂满了白色丧幡,他们的面孔随风浮现又消失,像是戴着一张张诡谲的面具。冥冥挡在我身侧,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太刀。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来处理。”
冥冥拧紧眉头:“老师……”
“我承诺过的,只要你们出事,无论天灾人祸,我都会让御三家偿命。”我站了起身,“别怕,帮我看好敏也。”
“伦敦任务、咒术师交流会、飞机事故,桩桩件件,哪一样没有你们的手笔,我退让了多少次,”我抬眸,冷冽地看向他们,像是在看着一具具尸体,“可是呢?我的退让只换回你们得寸进尺,是你们率先向我宣战,打破原本的平衡。”
“你!”御三家恼怒到极致,恐怖的威压如狂风骤雨向我袭来,空气仿佛凝固起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气氛紧绷得一触即发,可我只觉得倦怠,平静地抚平袖口的褶皱:“我的耐心有限,若是不想我铲平御三家,你们应该知道该如何做。”
他们怒斥:“你以为内阁会允许你如此肆意妄为吗?”
做都做了,允许又如何,不允许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