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时日过得也都如她所愿,未有一个糟心之人晃悠到她跟前来。
滋神补气的那些汤药灌下去,自然是事半功倍。
这情绪一稳定,精气神便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心气一足,便又有多余的精力溢出来,让她去盘算旁的东西了。
在一旁伺候的雪影粗略算了下,自表小姐呕血昏迷那日起,她已经有足足一月未迈出门了。
今日难得北风刮停,雪影借着浮云居畔梅林盛放的由头将她带了出来。
雪影想着冬日里的阳光柔和不刺人,正好祛祛表小姐身上的病气。
霜华搬了把躺椅放到日光底下,将站在隐蔽处的姜岁欢扶过去躺下。
她还甚是贴心地举了把扇子挡在姜岁欢头顶三尺外的地方,既替她挡住了面上的直射的暖阳,又没遮住她赏梅的视线。
微风拂过,沁着冷香的丝丝润风吻过少女的鼻尖。
如此祥和、平静的美好景象,让姜岁欢生出一种未在凡间的恍惚之感来。
她忍不住轻叹,“那梅花,开的可真好啊。”
说是赞赏,但雪影竟从中听出了几分怅然若失来。
为免表小姐忖东忖西,忧思上脑,雪影连忙语气松快地调节氛围道,“我过去替表小姐折一枝梅花来。”
她在离得最近那棵梅树上随手折下一枝后,匆匆跑了回来,喘着息从断枝上掐了朵最大最好的白梅下来,簪在姜岁欢鬓边,笑赞,“可真好看。”
姜岁欢失笑,伸手扶了扶鬓边饱挺的梅花瓣,逗趣回问,“不知雪影姐姐说的是这花,还是这人?”
一来一回间,少女心中升起了几分玩意。
姜岁欢扭头朝举着扇子替她遮阳的霜华道,“今日突得起了插花的兴致,烦请霜华姐姐替我去取把剪子来。”
“雪影姐姐,可否替我去旁侧折些竹枝与松条来?小女子素慕高朋雅聚,怎么着也得叫岁寒三友在我屋内碰个头。”
雪影被姜岁欢逗乐,笑得直不起腰来,临去之前还不忘恭维一声,“表小姐好巧思。”
两个近伺的大丫鬟一走,扶着姜岁欢入梅林赏花的职责自然落在了一个二等丫鬟身上。
除雪影霜华外,旁的丫头平日都不近身伺候,自然也不了解姜岁欢的心性。
难得有个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那丫鬟不愿放过。
她依着这几日的自己在浮云居所见,自作主张的调和道,“表小姐,你与大人之间一定是存了许多误会在里头的。您是不知,之前您昏迷之时,陈太医说若是没有天竺血竭做药引,您这条命就就不回来了。”
那丫鬟边说,边舔着唇观察姜岁欢的神色。
毕竟她不了解这位主子的性子,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了她的厌。
但自己毕竟是在浮云居做事的,表小姐昏迷的那几日,大人身上的气压极低,连她这般不迟钝的人都瞧出来了大人对表小姐的情谊不寻常。若是此番能替大人与表小姐解开心中的怨结,那不正皆大欢喜吗?
其实她说这些也不是想替自己邀功,只是这月来,薛适的面色实在太冷,她们这些在下面伺候的人的差事着实不好当,这才大着胆子,对表小姐好言相劝两句。
而她的规劝的思路也十分契合平常官宦后宅妇人的心思与盘算。
女子么,跟了男子之后,便被困于那四方小天之下,在意的无非也就是那些情爱恩宠之类的面子上的东西,毕生经营之事也绕不开枕畔的郎君。
更何况是薛大人这般有魄力和风度的郎君。
丫鬟想,这位表小姐今日哭一哭,明日闹一闹的,不就是为了多博些郎君的关注么。
在她眼里,表小姐就是太端着。
虽说现在得宠,但毕竟还是个无名无份的连个妾室都算不上的陪宠。
日后主母入了门,若这位表小姐再这般不懂事地闹腾。待耗尽大人最后一丝耐性后,她便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今日同这位表小姐说这些话,也是为了她好。
借自己的口给了她个台阶,好让她快点顺杆而下,这样大家面上都好看。
她们做丫鬟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见姜岁欢未有不虞,丫鬟便大着胆子继续道,“可坏就坏在,那天竺血竭只在锦荣公主的嫁妆里有,但大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仅仅七日功夫,便从公主哪儿拿到了血竭… …”
那丫鬟越说越起劲,这可把取了剪子回来的霜华吓了一大跳,赶忙出言喝止,“浑说什么呢,还不快退下,仔细你这张嘴。”
姜岁欢虽说面上不显色,但霜华那颗心还是蹦到了嗓子里。
在外伺候的丫鬟们不知表小姐与大人的矛盾在何处,她们这些近身岂会不知?
自上次表小姐苏醒后与大人闹翻,连大人自己都发觉了他便是表小姐的症结所在。
看着表小姐玉容憔悴、愁肠百结的模样,大人强纳着心性不去探望。她和雪影这做下人更是知微见著,只专心伺候表小姐调养身体,从不敢在她面前提一句大人如何,生怕她刚有一点好转的身子又因想到伤怀的事情而急转直下。
她们每日每夜都尽心伺候着,今日好不容易让表小姐开了笑脸,可这才离开半炷香的工夫,就被一个丫头坏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