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白瘴弥漫,山中越发幽深冷寂,树林茂密,遮天蔽日根本辨不清方向,哪怕是白日,沈瑶也不敢一个人来。
也难怪她爹平日里总是再三叮嘱她不许独自进山。
沈青山带着女儿到了从前打猎歇脚的地方后,在旁边的小兽道上用竹笼做陷阱,做完一个再手把手教女儿。
“今日做好陷阱,是不是明日就能来取了?”
“嗯,像这种抓小兽的陷阱明日就可以来看看,但若是放兽夹捕杀大猎物,得过个三五日,饿的野兽没力气挣扎才可以。”
沈青山一边在树上刻好记号一边告诉女儿。
沈瑶看着爹从背篓里取出兽夹,眼里止不住的兴奋。
“爹,进山前你给我撒的是啥?”沈瑶闻了闻那包粉末,很是冲鼻。
“是驱蛇虫的草药,这兽夹和驱蛇粉制作的法子,是你爷留给爹的,爹以后都留给你。”
沈青山说完就察觉到小嘴叭叭的女儿闷不吭声了。
“你要是不想要这些,将来爹就把它换成银子留给你做私房钱。”
沈瑶被寒风吹得眼发干,心微涩:“爹,你不打算再和娘生个儿子了吗?”
祖辈流传下来的好东西,别说古人封建只传男不传女,就是搁现在,有那食古不化的也必须是留给儿子。
可沈青山说要留给自己,还怕她嫌弃,要换成银子给她。
“爹不打算再要孩子,有你一个就够了,阿瑶你若是生在富贵人家,定能一生无忧,是爹没能给你更好的生活。”这些日子沈青山亲眼看着村里的孩子们跟杨文英识字学算学,属女儿是他们当中最聪慧过人的。
要不是生为佃农之女,他的阿瑶定然能飞得更高更远。
“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家现在穷,但将来肯定能富贵,况且旁人家银钱再多有什么用,他们可不会像您一样爱护女儿。”沈瑶语气真诚发自内心道,“能做您的女儿,我很开心,很满足。”
父女俩在山里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彼此皆红了眼。
沈青山脱下手套给女儿抹眼泪,“可不许哭,冬日哭会皴破脸,回头你娘看见该骂人了。”
“娘才不会骂人。”沈瑶转身在四周捡干柴。
沈青山叮嘱她别走远,燃了火堆后就把豆浆和馒头取出来加热。
“爹要去里头放兽夹,你自个在这怕不怕?”沈青山将烤好的馒头搁到女儿手里。
沈瑶一口馒头一口豆浆瞥了眼周围的山石和树木。
“不怕,若有危险,我爬不了树,就爬到那石头上,等爹回来救我。”
闻言,沈青山心尖尖一颤,哪还迈得出去腿,心里后悔不迭,带女儿进山涉险干啥。
女儿想吃啥,他做父亲的给猎回来不就得了。
可最终理智战胜了父爱,万一以后自己和杏娘都不在了呢?
阿瑶若是能学会打猎的本事,往后日子再难也能凭这本事活下去。
“嗯,没错,等回家后,爹就教你爬树,进山前爹给你的骨哨呢?”沈青山吃完喝完,凑到女儿跟前问。
沈瑶从脖颈间掏出用麻绳穿戴的骨哨给他看。
“嗯,戴好,若是遇到危险就吹响它,野兽会害怕,爹也能在林子里听到。”
沈瑶将骨哨捏在手里,“那爹你呢,你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听到女儿关心自己,沈青山也从脖颈间掏出骨哨给她看,“爹也有,爹如果遇到危险就吹两声,但你不许来,得下山去找村里人帮忙,晓得不。”
沈瑶摆手表示不行,得用哨声对暗号。
于是父女俩就商量出只属于彼此之间能懂的哨音。
一声哨响,表示有危险,但能独自应对;
两声哨响,表示很危险,不能应对,但目前人平安,需要增援;
三声哨响,表示非常非常危险,人受了伤,需要尽快施救。
沈瑶坐在火堆旁取暖,看着她爹拎着兽夹进了更深处,手里紧紧攥着骨哨。
不多时,林间突然传来一声哨响,沈瑶“刷”一下站起身,只走了一步又定在原地仔细听。
确定只有一声哨响后,这才坐回火堆旁警惕四周。
沈青山放好捕兽夹往回走,手里拎着一只嘎掉的五彩斑斓的山鸡。
“爹,这鸡你怎么抓到的?”这山鸡翅羽这么长,肯定是会飞的,她爹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沈青山把山鸡扔进背篓里,将怀里的拐枣一并抖落进去,还不忘取一串出来给女儿尝。
沈瑶吃着清甜可口的拐枣,听爹讲抓鸡经过。
这山鸡不是他爹打的,是从一条蟒蛇口中抢来的。
沈瑶被吓得呛住,眼神询问她爹,那这鸡还能吃吗?吃了会不会中蛇毒?
沈青山给女儿拍背解释,“菜花蛇无毒,只这个时候还能瞧见蟒蛇出没,真是稀奇。”
因这事有些膈应,父女俩都没打算在山里逗留,日落前就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