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宝来手里握着树枝偷偷用胳膊肘碰表弟,压低了声音问:“我最近收了不少干货,有野蘑、笋干和豇豆干,你明日带进城里试试,说不定城里人也爱吃这个。”
黄冬生眼一亮,立马凑过去询问:“表哥,多不多?你想怎么卖?”
田宝来刚要回答,就见已经交完作业的妹妹双手抱臂冷不丁的盯着他。
“表弟,明日一早我在家里等你,咱们再细说。”田宝来抓紧时间赶紧默写。
黄冬生点头应下。
入了冬后,地里虽没活,但村里各家各户,天一亮就把家中的孩子们从暖和的被窝里给抄起来。
还要不要去学堂念书啦?
娃娃们若胡搅蛮缠说不想起,起不来?
成,那别念书了,跟我去山里砍柴,再挑到城外卖,运气好,一日能挣两文。
娃娃们又问那运气要是不好呢?
大人们手里握着藤条冷笑,不好?那就怎么挑来的就怎么挑回家。
罗墩子就被他爹狠狠揍了一顿,哭天喊地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吃早食。
吃饭的时候又嫌家里掏粪缸太臭,罗老大逮着机会又赏了他一顿藤条焖猪肉。
张春芽姐弟俩来寻他一起上学时,就坐在屋里偷偷笑他。
沈瑶和杨文英早早醒了就把家里最后一点茧子给全部缫完了,将丝线晾晒在院里的时候,田宝珠正好赶过来。
“不是说好剩下的我和文英干就成,你快随姑父进山吧。”田宝珠推搡着沈瑶出门。
沈瑶回头瞧父亲喝完最后一口南瓜粥,接过娘亲烙的金黄金黄的南瓜饼,父女俩再次进山。
这回进山可比昨日轻松不少,等父女俩寻到做了记号的地方,扒开草丛,一个个竹笼看过去。
布下的五个竹笼里有三个坏了,另外两个笼子里各逮住只兔子。
沈青山看着被兔子挣脱后弄坏的竹笼,略有些失望,看来许久不来打猎,自个手生了不少。
沈瑶看他爹拧着眉头,立刻拎起竹笼里的兔子喜不自禁,在原地又蹦又跳,吓得那兔子在竹笼里装死。
沈青山见女儿这样高兴,忙将另外一只笼子递过去,“等下雪天,下雪天,爹保证笼子没一个是空的。”
沈瑶嘴里止不住称赞:“爹是最厉害的。”
沈青山心中渐渐又恢复往日的自信,但也没忘记正经事,准备教女儿爬树的本领。
沈瑶将兔笼子搁在一旁,按照她爹教的法子。
麻布手套一摘冲掌心吐了两口唾沫,在林子里寻视一圈,找到了个贴合她心意的大树。
这树好,经得住她的重量不会断。
沈瑶抬头看向比自个身躯还粗壮的树干,两手一抱,双脚一蹬。
啪——
摔得四脚朝天。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是在学兔子装死。
沈青山忍啊忍啊,还是没能忍住,站在原地很不厚道的捧腹大笑。
“爹!”
沈青山忙上前将女儿扶起来,给她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尘土:“爬树就是要摔,摔个一回两回就会了,爹也是这样过来的。”
沈瑶懂,但就很丢面子啊。
后来在沈青山的帮助下,沈瑶又重新选了个枝杈多的树,被她爹双手一托,整个人挂在了树上,远远看去,很是有些吓人。
“女儿啊,要不今日就练到这,咱们回吧,不然晌午前赶不回去收地里的毛豆了啊。”沈青山笑得腮帮子疼。
沈瑶摔得浑身有点疼,下山的时候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沈青山忙把南瓜饼掏出来递给女儿吃,他自个则是提着兔子下山。
山脚下,田中正早就在地里来回丈量了好几遍。
可算是把父女俩盼下山,就连沈瑶走路姿势不对他都没发现,将手里的镰刀塞给沈瑶后,立马返身就奔到了地里开始收割。
“还是爹来吧。”沈青山想抢过女儿手里的镰刀,他又开始后悔教女儿爬树了。
沈瑶摆摆手,看着充满干劲的姨父,回头冲他爹笑道:“爹帮我把毛豆摘下来放到筐里吧。”
沈青山放下笼子,将大姐夫和女儿砍倒的株茎归拢到一块,还没来得及摘呢。
就瞧他媳妇挎着小竹篮,手里搬着小矮凳过来了。
沈瑶和姨父在前头收割自个种下的黄豆,看着藤蔓上饱满的豆荚,面上止不住的高兴。
种豆肥地,来年再在这片荒地上种什么,都能活。
沈瑶挥动着镰刀和姨父在地里干得热火朝天,殊不知她爹在后方边摘毛豆边受她娘的欺负。
黄杏搬来凳子本想给父女俩歇歇,可一来就瞧见女儿发髻歪松间夹着野草在地里割株茎,浑身上下跟在草堆里滚过似的。
丈夫还乐滋滋的在啃南瓜饼。
“吃吃吃,就晓得吃,不是让你热热再吃?看看你带出去的女儿都造成什么样了?”
沈青山腆着脸往媳妇跟前凑,“咱阿瑶皮实着,我带娃你放心就是,吃不?”
黄杏气不过,冲他手里的饼子呸了一口。
沈青山一点也不嫌弃,三两口吃完就起身又去抱来一捆,和媳妇肩并肩把毛豆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