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剧烈的头痛。
像是要将整个人撕成两半。
酒味。
浓重的酒臭味。
空气中弥漫着一点就着的酒精蒸汽。
眼睛里全是重影,身体就像是半瘫痪了一样,挣扎了好几次爬起来,也只是徒劳,惯性还撞碎了不少地上的空酒瓶——如果不想倒下去立马结束人生的话,最好还是赶紧站起来吧。
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湿漉漉的、还残留着余温,大概是呕吐物之类的,掉线的思维想到这只觉一阵恶心反胃,拼尽全力爬起来,下一秒就被满屋子的易拉罐和酒瓶给震惊到了。
这是……什么地方?
在这之前……自己是在干什么?……啊,对了,马甲、……马甲系统!
跌跌撞撞走到勉强能被称作卫生间的地方,摸索着打开了灯,霎时的亮光一时让长期处于黑暗的眼睛无法适应,紧接着就是意想不到的开局——
用手拭去镜子上的水汽,在这面破碎的、沾满了不知名污垢的镜子里,那张脸是如此熟悉,像是不久之前才见过,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张美丽的脸正是自己的造物;
却又如此陌生,因为横贯于这份美丽之上的是一道长长的疤痕,黑曜石般的眼眸黯淡无光,红色的长发不经打理随意扎了个马尾就杂乱地抛在身后,甚至还沾染了些许方才不小心打翻的呕吐物。
“……妈的。”
他就知道。
哎,这给他干哪儿来了?这还是日本吗?这是什么地方啊?毛利叔叔的侦探事务所吗?兰小姐呢?救一下啊!
现在知道这是真的诈骗了,不仅货不对板,而且相当坑人。更可悲的是这地方还不一定是能找得到尸体碎片的东南亚,或许是异世界东南亚也说不定?叔父,我对不起你啊!这么多年受您教育小心谨慎,最后还是被骗了……
等他想处理一下污渍,结果发现这些房间里连水龙头都锈了一半的时候,就更欲哭无泪了。
没办法,现在他只有尽力回想起兰小姐是怎么照顾醉酒后的毛利叔叔的,然后拖着这具不知道被酒精腌了多少年的身体给自己熬醒酒汤。
没有热水、不知道什么味道的东西一股脑儿灌下去,神志倒是清醒了不少。
直到元司翻箱倒柜也没找到自己随身佩戴的定位器,正打算拨打警视厅电话的他看到一团光球兴高采烈地从角落里一堆易拉罐底下冒出来。
【终于连上信号啦!宿主请稍等,客服1019为您服……服务?啊啊啊啊!!!宿主,您的马甲怎么成这样了?!】
“你问我?”终于从一堆酒精副产品中勉强收拾出人能下脚的地方的月之本元司只觉得自己倒了血霉,“那我问谁?问我自己吗?”
【宿主请稍等,1019正在帮您查询,请您耐心等待……】
忍不住“啪”地一掌呼过去,还是一样的嵌合度,令人安心。
就是这墙的质量明显没他家好。
紧接着门口那扇看起来就摇摇欲坠的门被“砰砰砰”地砸响:
“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臭女人又发酒疯!上个月房租先结了!别让我又在赌/场逮到你!”
好在门外的声音似乎已经熟悉了在这里居住的女人常年的微醺状态,敲了几下没回应,啐了一口就走了:
“这小贱/人什么时候死了都不奇怪……”
被重新扣下来的光球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即使愤怒,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偷偷地、单纯地把颜色变红,简称红温了。
很有感情的机械女声发表了重大更新通知——
【由于技术原因,投放马甲世界造成了时空乱流,您的马甲“莎菲尔·芬里斯”所处的时间线是设置时间的十年后,同时,该马甲已在本世界自行运行两年零五个月十九天。】
【简单来说,宿主您背景故事里的威迪尔大陆,亡啦!】
准确来说,是出了点小意外。
出现在选择的投放马甲世界的预设地点的,并不是元司构想中那位当打之年的红发大姐姐骑士长莎菲尔,而是整个威迪尔大陆覆灭过后侥幸存活下来的女人。
……威迪尔大陆,亡了?
“啊啊啊啊!!!什么鬼?!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威迪尔大陆亡了’?啊?为什么威迪尔大陆突然就灭亡了啊喂!!”
【这边查询到宿主您是该世界观的作者呢。】
好好好,阴阳怪气是吧?!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元司现在只想给自己一拳,但考虑到这是莎菲尔的身体,他怕这一拳能直接把自己给打死。
威迪尔大陆灭亡这种事情不要啊!他根本没写过,也想都没想过啊!
他构思中的圣骑士女武神莎菲尔为什么会变成一个酒鬼啊!!还在生活在这种鬼地方,身上还全是伤疤!尤其是最美丽的脸也——
唯一好处是大雷还在……不,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好处了吧!
……
真可悲啊。
不是么?
迄今为止、玩笑般的人生,玩笑般的命运。
……哈,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像具尸体一样,最终的结局、也只剩死路一条吧?
这样想着。
不,不对!这根本不是我的思想!
“……该死,”月之本元司感觉到这具身体残留的、那股巨大的虚无感正在将自己逐步吞噬,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摄入酒精,“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啊……莎菲尔……”
这具身体的情绪远比他自己的情绪要来得强烈得多,以至于现在元司都无法完全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