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用着劲儿,她根本无法挣脱开。
老藏医开口缓解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笑着说:“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着急!”
陈周听到这话,手上的力气才松了些。
关鱼甩开,但也没有走。
她抱着手臂,靠在门边,心不在焉地看着那街上形形色色的人。
身后是老藏医在絮絮叨叨地讲着各种药的吃法——
关鱼被日头照得有些燥热,便转身靠在一旁的椅子上
陈周坐在她刚才把脉的位置,面目认真地聆听着老藏医的嘱咐,还时不时点头回应。
她在思考,他做任何事都这么专注认真吗?
“刚才那些就是吃的,这个药油可以几天用一次,就睡前涂抹在腹部,其他也就没什么——”
他把药都装进他身上的那个黑色背包里面。
“你要不要也把一下?”
陈周摇头。
走出诊室后。
关鱼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不看?”
“你觉得我需要?”
她似乎在认真思考怎么回答。
陈周低头笑了一下。
迎面走来的一个年纪跟他相仿的男子,他的视线多次在陈周的脸上打量着。
他蹙着眉,神色看起来非常纠结。
没过一会儿,男子的眼神忽然变得明亮,迸射出喜悦的光。
他小跑到两人的面前。
陈周抬头的瞬间怔愣一下,嘴巴抿得很紧。
“你是周成觉?高中——”
“宜城四中,我是李墨,只不过现在胖了很多,”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地中海的头顶,“没印象——”
陈周的声音硬邦邦的:“你认错人了。”
他开口打断。
李墨的眼睛在他的脸上细细地扫着,就是他啊!
只不过气质确实是完全不一样。
由于陈周明确的否定,他也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
“真的——”
陈周声音冷淡再次拒绝:“认错人了。”
他唬着的脸,让李墨后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那就是我认错人了。”
说着就转身离开,但嘴里还在碎碎叨叨:“难道是我认错了吗?可明明就是——”
关鱼在一旁听着,认错人也是有的,也没有很在意。
不过还挺巧的,名字里都有个周字。
陈周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做任何的解释。
她在心里默念着:周成觉。
这个名字还挺好听。
关鱼看到落在地上的影子,忽地想起他们已经错过看日照金山。
空气里飘拂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和草香,太阳晒在身上,带给人暖烘烘的舒服感。
这里冬季的白天因为阳光甚大,变得不再那样难以忍受。
关鱼的眼光一滑,正巧落在路边一个老妇人长满老茧的手上,她顺着这双手往上看去。
她合十的双手高举过头顶,掌心紧握着木质护手板,指尖发紫但纹丝不动,双膝砸向冻土发出闷响,额头亲吻着大地。
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长着一双和善慈祥的眼睛,额间嵌着厚厚的茧。
天色还尚早。
木块与瓷砖的触碰声清晰的传入耳朵里,但给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双长满老茧的手,如吸铁石伴抓住关鱼的目光。
关鱼的声音有些飘然,问:“他们在祈求什么?”
“藏族人有一句谚语:嗑长头的人,额头上有泥土,心里有天堂。”
陈周的目光也在凝望着朝圣者,继续说:“他们更多不是为得到,而在成为。”
风一吹,涌起心尖的金浪。
“他们选择用身体丈量圣地的距离,是对心灵混沌的对抗,路途上每一寸土地的征服,都意味着内在迷茫的消解。”
关鱼问:“你动容吗?”
陈周摇头。
他只会敬佩。
因为有更多能让他动容的人和事。
“去附近逛逛?”
陈周点头后,又问:“不急着走了?”
关鱼看着面前熹微的晨光,有种释然的意味,说:“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也就不急这一天两天。”
陈周“嗯”一声,说:“有没有兴趣去俯看墨脱县。”
“走吧。”
关鱼没有任何的迟疑。
一路上两人也没有讲话。
车寂静地行驶。
两边都是湿漉漉雾蒙蒙的山路,高耸入云的原始森林成为最好的背景。
让人有些摸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陈周把车窗降下来,清新的空气顿时萦绕在关鱼的鼻尖。
这里真是一个天然的氧吧。
泥石流路段的蓝色标语出现在眼前。
车行驶在水路上,前面的两辆车忽然停住不走。
陈周下车,往前跑去。
原来是碎石拦道。
他帮着大哥清理路障。
关鱼发现两人并没有任何工具,就徒手清理着。
她也下了车。
天空中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陈周一转身就看见朝他走来的人,大声喊着:“在车上等着,很快就好了。”
关鱼的脚停住,拿着手上的外套又回到车里。
大哥在哐哐搬的同时,还抽空笑着陈周:“哥们,她是想给你送衣服,你的头发都湿透了。”
陈周眼底的笑意很深,他怎么会没有看见。
外面的雨不大,但是按照她的身板子保不好要发烧。
大哥用袖子擦去眼睛上的雨水,看清他的长相,咒骂一声:“cao,这世界果然都看脸。”
他看着陈周粗壮的手臂,以及他毫不犹豫就下车帮忙的行为,嘴里的话满是赞赏:“不过哥们,你是条汉子,真讲义气。”
“那是你老婆?”
陈周把视线落在远处那个女人的背影上,缓缓点下头。
他们搬了很久,终于把水路清空了。
“哥们,谢了!祝你恩爱长久。”
陈周笑着摆手。
关鱼看着他忘记收起的嘴角,有些无语:“帮助人,就这么高兴?”
他不回,只是一味心情愉悦。
他想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汽车蜿蜒绕行在万山丛中,他之前这么没有发现墨脱如此好看?
关鱼看着他手上因为搬碎石划出的小伤口。
但男人脸上的明显是一片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