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走进一老人,佝偻着背,华发苍颜,粗衣粝食,手上放下一篮子肉菜。
关了门,回头一见,一女子正跨坐于男子身上。
“哎哟……”
老人匆忙回避,“打扰了,你们,先,先……我,回避。”
花烟寒怔住,盯着纪无凌不知如何是好,如同做贼般的心虚。
随着老人言语,两人猛然推开对方,坐在床边。
“老爷爷,那个,不是您想的那样……”花烟寒尬道:
“那个,我友人病了,暂时找不到住处,看山中有座木屋,便是冒犯进来了。”
老人脚步停在门口,“没事,你们继续,我还想起我还有东西忘拿了。”
纪无凌神情自若,整理散开的衣领。
花烟寒冲到老人身边,“您看,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老人闭眼,“不不不……”
“老人家,这位姑娘所言极是。这屋是您的,我们擅自闯入,实在失礼,我们这就走。”
纪无凌白着脸,撑床起身。
老人闻言,皱了眉。
这男子的声音,为何这般熟悉?
“老人家,我们穿着衣服呢,您睁眼啊,这是您的屋子,不必见外。”花烟寒轻轻拉拉老人家的袖子。
老人家慢慢睁眼,一眼便望向纪无凌方向。
只见纪无凌一身白衣,苍白无力,一副冷漠却夹杂悲悯之态,眉眼处,令他心猛跳。
“小少爷……”不经意间,他脱口而出,眼里含泪,糙手伸出,颤颤。
闻言,纪无凌眉目沉下,定神一看,眸地的怡悦惊诧悄然浮起。
“阿书?”
“小少爷,真的是您……”阿书迈着不灵活的双腿,慢步走向纪无凌,泪落衣襟。
“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为何还是这般虚弱。”
他微微一笑,温和道:“你当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身子这般情况,你不是最清楚的?”
阿书脸色一变,更是痛心。
“当年陈老爷可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甚是请来城中医术高超的老大夫,一步步调养您的身子,可,再怎么差,也不会差到这般……”
阿书说不下去,伸手便是抹掉泪。
“能再次见到你,实在惊喜,我纪无凌欠您们的始终还不清。”
“小少爷,您当时留下的,可也助了我们不少,这,怎能说还不清呢?”
纪无凌转移话题道:“那,陈老爷近况如何?”
说到这,阿书摇摇头,
“陈老爷,走了……一年前。”阿书惋惜着。
“你可不知,那块石可帮了老爷多大的忙……
只是,老爷一年前命数已到,睡梦之中,念叨着您的名字,缓缓而去。”
阿书涕泪交下,拿出一块玉石。
“这是老爷交给我的,他说,如果有一天再见到您了,必须跟您说,他很好,您也没有欠他,他倒是觉得亏欠您了。”
“如今,陈老爷在何处?”纪无凌问。
“在这座山,不过,得往上。”阿书摆手,“你这般情况,怕是爬不到。”
纪无凌忽然亮着眸子,看向花烟寒,骤然花烟寒嘴里口水,下咽不是,提上不是,呛在喉咙,咳了起来。
“我有她。”
“可我如今只是一身老骨头了,你看我这般下山又上山的,足足花了三天……”他嘲笑起自己。
“这般情况,怕是跟不上小少爷您了,只能由少爷您,亲自探路去了。”
纪无凌动身,花烟寒搀扶他。
“趁早不趁晚,无凌这就去看望陈老爷。”
“老爷知小少爷喜青绿色,便是在墓前插了一条青绿布子。”
看着纪无凌不解的神情,阿书解释道:
“那是老爷在等着您,想见您一面罢了。”
——
山间草木盛旺,纪无凌伴随花烟寒的搀扶,慢步到山腰间。
纪无凌神色清冷,眼里杂含太多情绪,甚是一言不发,一路匆匆寻至陈老爷墓前。
墓位于山腰上,墓前便如阿书所说,插着一根八尺高的竹竿,上面是一条青绿色的布。
面对墓碑,上面写着:“陈府陈焕之之墓”几字。
倏然纪无凌眼红泪落,在花烟寒的扶掖下,跪于墓前。
纪无凌一辈子从未见过父亲,而与陈老爷生活的这五年间,他体验到拥有父亲的感觉。
他虽一介凡人,却授予他生意之道,为人之谦,善恶之辨。
授他男子气概,不卑不亢,永不低头之态。
而他的童年,甚是有了陈老爷这一块碎片,才能拼凑得完美。
他抚摸墓碑,哽咽:“老爷,阿凌,来了……”
纪无凌磕头。
花烟寒一同下跪,拍拍纪无凌后背,静静陪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