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一色,好似清透的碧玺,冷柔危伸出掌心,感受带着痒意的暖风,注视着嬉戏玩耍的038。
此间天地的一切气流都好似有了灵智,流向她,浇注在她的神魂之上。
她不抗拒,只沉默地接受流经她的一切。新的秩序在悄然建立,代替旧的。
的确,今天是个好天气。
天气晴朗的第五日傍晚,冷柔危的飞舟舰队如约出现在妖域赤月丘上空。
赤月丘是坐落在山谷中的一座沙丘,四面山上郁郁葱葱,树木森茂,唯有赤月丘一片荒芜,好似巨力仙人从天外搬来的一样,与周围格格不入。
方圆百里的沙丘看似平平无奇,但阵法大开之时,一座恢弘壮丽的沙城揭开了面纱,展露眼底。城周边已留出了安营扎寨的位置,有接应兵前来引路,依稀可见地面的城墙上无数彩旗飞舞,有隐约的乐声传来。
那些人是在欢迎她们。
浩浩荡荡的队伍,如游鱼入海,随冷柔危事先安排的调度,一一安置在各自的驻地,井然有序。
城门大开,一个白衣银甲的少年将军走在前面,带了一队侍从,威风凛凛地过来迎接。
“少主殿下远道而来,齐昀特来接风。”
冷柔危从飞舟上走下来,只见齐昀面上丝毫没有尴尬,好似早已不记得曾经被冷柔危赶出紫羽殿,还烧了衣服——若他真记得,也不会这样不长记性,偏偏还穿着她最忌讳的白衣。
齐昀体面地笑着伸出手,意欲扶她一程,却还是晚了一步,被冷柔危身后探出的手抢了先。
桑玦走出来,稳稳接过冷柔危的手,立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对齐昀一笑。
齐昀的手顿在半空,暗中打量着桑玦,按下血液隐隐的躁动,似是努力思索了一下,“这是哪位?哦……王公子吧……哦不对,是什么公子来着?”
“殿下身边第一贴身近侍。”桑玦笑得礼貌,清朗纯粹的声音昭示着他的友好无害,与此截然不同的是,他的血脉给齐昀带来的隐隐的压迫感。
桑玦视线掠过齐昀落空的手,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似的,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服侍殿下已成习惯了,世子应该不会介意吧?”
“哈哈,那有什么好介意呢?”齐昀讪笑了声,挠了下鼻头,回身看向城门,“殿下金尊玉贵,本应如此。”
“那走吧,殿下,”齐昀收回尴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带路。”
冷柔危颔首。
齐昀一展披风,一手挎在剑上,随手动作有种恰到好处的潇洒,他走在冷柔危另一边。
“世子近来也喜欢这样的发式?”桑玦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我记得之前,世子更喜欢散发,束一根抹额。”
冷柔危这才注意到齐昀的装扮。
不难看出,今日他特意整饬过形象。上次见他时,他似乎的确是散发束抹额,更随意野性。
现在则是银冠高束,扎着高高的马尾,每一根头发丝都像是被固定过,一丝不苟,身上的银甲簇新,在落日中熠熠生辉,好似开屏的孔雀。
冷柔危终于知道看到齐昀时,隐约的奇怪,隐约的顺眼,是从哪里来的。
与桑玦同为妖族,齐昀身上也有一种蓬勃的生气,劲瘦流畅的身姿,一看就是常年征战过,样貌也是锋利的,有攻击性的英俊。
他有几分像桑玦。
齐昀散漫地捋了一把脑后的长发,“上次回来,打了几场仗,为了方便行军,弄成这样的。那几场胜仗,你也听说过吧?桑公子。”
不待桑玦开口,齐昀扬眉一笑,得意地回头看桑玦,“多的不说,就说这赤月丘一战。自赤狐一族的世子死在魔域,赤狐族大乱,就剩这座沙城最顽固,迟迟不肯投降。派来的将领打了五天五夜也没啃下这个硬骨头。天知道那个婉舒公主是个多硬的角色。”
齐昀抬起两根手指,夸耀道:“不过嘛,我亲自率军,在敌阵中七进七出,两天攻破此城。”
桑玦点头,“不错。如果世子多加练习,一定能一天攻破一座城,继续努力。”
“那当然了。”齐昀一副“以为我跟你玩呢”的表情,但说完他又挠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但他莫名就是感觉不太爽。
他感觉错了吗?可是看着身旁的近侍,也是一脸有点为他难为情的样子。
转了个弯,齐昀才忽然反应过来,谁要他评价了?他以为他是谁?还多加练习?继续努力?
那番话的背后隐约透出高高在上的四个字“菜就多练”。
齐昀:!
“桑玦,你什么意思?”齐昀正要发作,却见冷柔危在旁边不知已经怔了多久,忽然回过神来,看着他问:“你刚才说,守城的公主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