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弟子都离开后,秋眠阑从圆桌后绕出来,
迎上花鸾烟和苏灯凉的笑脸,他唇角微勾:“怎么着?已经知道我讲课无聊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灯凉摸摸鼻子,有些讪讪。
不管怎么说,在弟子面前口没遮拦,虽然说的是事实,可直接下了宗主面子,确实不太厚道。
花鸾烟却不是个会反省自己的,她随便在旁边挑了个位子坐下歇着,摇头:“秋宗主,你这教学方式真的有点问题,需要改进。”
秋眠阑:“哦?”
他走到花鸾烟旁边,认真请教:“哪里有问题?”
“这有点复杂,”花鸾烟示意他们坐下:“我们得细谈。”
三人围坐,秋眠阑发现不对,惊讶道:“你们两个一块儿来的?暮夕没来?”
过来看他的热闹,两个起早些就要命的来了,平日作息最健康的那个反而没到,这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
经秋眠阑提醒,花鸾烟才想起这件事,她看向苏灯凉:“对啊,暮夕怎么还没回来?”
苏灯凉蹙眉:“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听到这一句,秋眠阑眼神一凝:“暮夕出事了?”
“哦,不是暮夕出事,”花鸾烟意识到他想岔,连忙摇头道:“是严豫。”
听见意料之外的名字,秋眠阑一脸迷惑:“啊?”
“你还记得他吗?”花鸾烟神色认真,问道。
秋眠阑无言一瞬:“……他的特质只是让人注意不到,不是让人失忆。”
“先不说这些,他怎么了?”
“先前秋宗主在讲学的时候,我们在门口待了段时间,”苏灯凉开始解释前情:“那时暮夕是跟我们在一起的。”
花鸾烟点头接道:“结果,旁边忽然‘咚’一声,给我们吓一跳,仔细一看,才看清是严豫那孩子,昏过去了。”
顿了一顿,她又有些感叹:“严豫这特质真是……要不是他因为倒下发出声音,我们还真没注意到他在旁边。”
“昏了?!”秋眠阑瞳孔微缩,担心地问:“为什么?”
“不知道,”花鸾烟揉了揉耳朵:“反正暮夕把他带走了,不过我瞧他气息正常,还活着,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秋眠阑:“……”
你心是真大。
听说了这事,秋眠阑也没心思去探讨自己讲课有什么问题了,他按了按眉心,严肃道:“我去看看严豫。”
他刚准备起身,背后传来一个讶然的声音:“宗主讲学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
花鸾烟歪过头,微微抬眉望过去,唤了一声:“暮夕。”
“看来宗主不用着急去了,”苏灯凉笑道。
云暮夕到他们近前,微笑:“我也没离开多久,这就散场啦?”
“暮夕,”秋眠阑没应她的话,直接问:“严豫怎么样了?”
“还好,”云暮夕答:“没大碍。”
“那就好,”秋眠阑悬着的心踏实了不少,面色缓和过来:“我还是得去看看,许久没见过他了,这好端端的怎么昏过去……”
“昏过去?”云暮夕疑惑:“是说的严豫吗?他只是睡着了啊。”
秋眠阑猛地转过头:“?”
花鸾烟和苏灯凉对视一眼:“嗯?”
“这——”花鸾烟有点发蒙:“暮夕,严豫不是昏迷?”
云暮夕摇头:“不是。”
“那暮夕你先前说……”花鸾烟努力回想云暮夕带严豫离开前说的话,似乎确实没说严豫是昏了,只是她和苏灯凉自个儿下的结论。
“好吧,”花鸾烟撑着头:“是我想太多了。”
“可既然严豫只是睡着,”苏灯凉提出疑问:“暮夕你方才为何答宗主的是‘没大碍’?”
没大碍,这话一听不就是有“小碍”嘛。
云暮夕轻“啊”一声:“我这说的是,严豫倒下去,没摔伤也没磕到什么。”
苏灯凉:“……这样啊。”
原来是误会,秋眠阑彻底听明白了,感觉有点好笑:“没什么事儿就好。”
“不,宗主,”花鸾烟摇头:“这事大了。”
秋眠阑:“……怎么说?”
“你有没有想过,怎么严豫会突然睡着,倒下去都没醒,”花鸾烟正色道:“这正好说明一个问题。”
确实奇怪。
云暮夕和苏灯凉都严肃起来,秋眠阑屏息:“什么问题?”
“当然是——”花鸾烟停顿一下,一本正经:“宗主你讲课,太无聊了。”
“导致弟子听了想睡觉,还睡得很沉。”
很好。
秋眠阑全然没有想到这个话题会以此种方式回归。
“……”
“鸾烟,”秋眠阑无奈:“你要是想提建议,直接说就好。”
怎么还拐弯抹角地嘲他?
“我还不够直接?”花鸾烟仿佛没有意会,惊讶地看向云暮夕和苏灯凉。
“唔,”云暮夕不懂:“大概宗主需要更犀利的评价吧。”
“大可不必,”秋眠阑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叹一口气:“委婉些也挺好。”
花鸾烟笑了。
玩笑也开过了,终于进入正题,花鸾烟与苏灯凉对视一眼,指出第一个问题:“宗主,你今日讲的内容太基础了,这一点就不太好。”
秋眠阑不解:“这才第一堂课,难道就要讲些高深的?弟子能听懂学会么?”
”不不不,”花鸾烟摇头:“自然也不能一开始就讲高深的,这得有个度。”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给弟子讲学,由浅入深没问题,可是宗主你今日讲课,连浅显的知识都说得太细致,这就会很无聊。”
云暮夕想了想,出言补充:“虽然我只在外听了宗主前半堂课,不知后面情况如何。但就我听见的,感觉宗主讲的东西,弟子们看符咒书也能看明白,并不是什么需要多思考的,我觉得弟子们早起来听课,肯定不是只想听这些。”
“对,”苏灯凉道:“就是如此道理。著书都讲究详略得当,何况是宗主讲课。而且大部分弟子来学符咒,只是想多一样技能,不是要当符修,那对于他们而言,学得如此细致就更没有必要。”
秋眠阑沉思一会儿,有点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我未曾同时给这么多弟子讲过课,”他长出一口气:“考虑得不周全。”
“你岂止是没教过这么多弟子,”花鸾烟笑了一声:“你连徒弟都没怎么教。”
秋眠阑:“……”无法反驳。
轻咳一声,他想起来:“崇礼当年学符是我带教的。”
花鸾烟挑眉:“崇礼也不是你徒弟啊。”
寒烟山上这些人的关系要提起来就复杂了,花鸾烟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道:“宗主,你讲学除了太基础太细致,还有一个问题。”
秋眠阑洗耳恭听。
花鸾烟:“缺少趣味性。”
听到这个答案,秋眠阑怔了怔:“何为趣味性?”
他想了想:“年衣想要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