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事。”
……
严豫面具下的眼睛露出茫然之色:“师叔祖,花长老,云长老,苏长老,我怎么了吗?”
云暮夕温和道:“你睡着了。”
严豫:“……”
真是好大的一件事。
秋眠阑道:“严豫,你这几日是不是太过劳累了?在做什么?”
旁边传来花鸾烟跟苏灯凉放低了声音的调侃:“看来宗主还是不愿接受他讲课无聊到让别人睡着的事实。”
秋眠阑无奈,权当听不见。
严豫想了想,回答:“我这几日只是把鹤归阁第四层打扫了,没有很劳累。”
“打扫?”花鸾烟讶异:“鹤归阁第四层也没有多少东西吧,需要你费力打扫吗?施几个术法不是就差不多了?”
严豫摇头:“有些东西我想维持原状,所以需要亲自动手。”
这话听起来语调平、情绪淡,可在场几人都知不是如此。
花鸾烟在心中叹了一声,道:“好。”
“严豫,”云暮夕看着他:“这些年我们总注意不到你,也不知道你都在做些什么。还有你的金丹,你是不想我们费心?”
苏灯凉出声劝道:“你金丹的损伤,我们是可以试着修复的,无论以后能不能升阶进境,金丹修好了总不是坏事对不对。”
严豫笑了笑,面具下传出的声音宁和:“真的不需要,其实我现在这样也挺好。每日去鹤归阁待着看看书,偶尔还可以在同门找书时提醒几句,然后整理书架,做守阁弟子。”
修为停滞不前,年岁却在长。
谁说修了仙,余生就漫长。
他不像小师叔,他没有那么多执念,只想就这样得过且过,等什么时候鬓边开始生白发,他就有了盼头。
“你……”花鸾烟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剩一声叹。
她转头看向秋眠阑,他也只是沉默,没有劝。
“那你这面具,”云暮夕又提起另一件事:“你也戴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能摘么?”
严豫笑道:“虽然大多数时候大家都看不见我,可到底也有例外,摘了面具,我的脸吓着他们了怎么办?”
花鸾烟沉声:“那就先把脸恢复了。”
“不行,”严豫摇头:“长老,我还没想起来,脸不能恢复。”
几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没有执念,骗鬼呢。
“你究竟要想起来什么?”秋眠阑实在困惑。
很多年前的一天,严豫说他忘记了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不知道忘记的是什么事,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反正从那时起他就戴上了面具。
这么多年过去,面具就仿佛长在他脸上了。
严豫垂下眸,还是那句:“我不知道。”
秋眠阑几人齐齐叹气。
严豫这孩子就是看起来温和听话,其实论起执拗,跟叙白比也没差的。
“师叔祖,还有长老你们都不用管我,”严豫微笑道:“让我一直这样就好,真的没关系。”
见这几人不应声,他起身,礼数周全:“那我先走了。”
“这……”花鸾烟瞪大眼,磕巴了一下:“他——他怎么就不听劝呢?”
“哎,”苏灯凉轻拍了拍她肩,叹道:“他既然希望如此,就随他吧。”
“随他?”花鸾烟不太接受:“严豫就是年纪小,不懂事。都随他胡闹多少年了,现在还劝不动。金丹随他,脸也随他?宗主——”她看向秋眠阑:“你不需要管管?”
秋眠阑摇头:“他年纪不小了,他比叙白年纪都大。”
花鸾烟呛他:“叙白年纪也小,也幼稚。”
秋眠阑:“……”
苏灯凉笑一声:“鸾烟,那听晚呢?也小吗?”
“……”花鸾烟回头瞪他一眼:“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好了好了,鸾烟,”知道花鸾烟是真气急了,云暮夕宽慰道:“严豫不是个没主见的,他能坚持这么多年,足以见决心,我们也不能代替他去做决定。”
花鸾烟揉了揉眉心:“我就想这些孩子都好好的,严豫也是,叙白也是。”
“我知道,”秋眠阑轻声道:“但是,鸾烟,人各有命,强求不来。”
*
严豫回到鹤归阁。
他这几日将鹤归阁第四层打扫了一遍,角落的书架也整理过,但是今日看见秋茗月年衣他们几人坐在书架边,有些拥挤,便生了心思,想着把书架往后挪一点,将桌子分开一些。
他走到书架旁。
施术把书架上的书固定住以防掉落,然后把书架往后推了一点。
桌旁的空间果然大了一些。
严豫微笑一下,忽然笑容一凝。
他低着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原本书架放置那块地方——因为书架挪动,那里空出来了,有一层灰。
却少了一样本应该在这里的东西。
他缓缓蹲下,伸手。
没有。
不见了。
过了许久,他仰起头。
“小师姑。”
“你藏的话本,被人看见了。”
*
是夜。
秋茗在床榻上,翻开今日从鹤归阁拿回来的,“建议在夜里躲着人看”的《欢愉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