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顾景渊在书房里独坐,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他思维缜密,从不会错漏任何疑点。黎昭文的种种表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决计要打探清楚此人的来历。
他吩咐明怀:“调查一下黎昭文的身世,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顾景渊有所行动了,与此同时,黎昭文亦在为今后的复仇筹划。
“少爷,你吩咐的事情我都办妥当了。”唐砥说道。
黎昭文问:“你确定他们不会暴露?”
“不会。”唐砥十分肯定,“只是他们现在干的都是些琐碎杂事,暂时不能详尽打探到府内事。”
“无妨,花费时间是小事,要紧的是他们要谨慎行事。”
唐砥应道:“我选的都是些懂事谨慎的孩子,不会出错,少爷放心。”
黎昭文“嗯”了一声,说:“你先退下吧。”
唐砥未立即移步,而是踟蹰着说:“少爷打算何时揭发孙辙武的罪行?”
黎昭文猜想到他会问,缓缓道:“现在时机未到,要再等上些时日。”
唐砥并不是急于复仇,他最大的疑惑,是黎昭文与他素昧平生,她却愿意帮他对付孙辙武。其间缘由,黎昭文一直不言,他便越是想要探明,“少爷,你为什么会选择帮我?”
黎昭文反问他:“你觉得是为何?”
唐砥想了想,老实道:“我忖度着,孙辙武与少爷应该也是有些渊源罢。”
黎昭文仍是不将实情尽数告知唐砥,只说:“此番回京,与你多年前不同,对手在明,我们在暗,要想取胜,便需要足够的耐心。”
唐砥略一犹疑,道:“这么说来,我们不能名正言顺惩治他了?”
“不。”黎昭文正色道:“诉状是最有力的证据,我们这次仍要靠此扳倒他。”
唐砥蹙眉道:“可我之前多次呈报无果,难道这次……能和从前不一样吗?”
黎昭文见他满面忧色,安慰道:“当时你来京呈报诉状,一则顾虑着留在长垣县的母亲,心绪难定;二则不知他背后的势力,难免有所失漏。如果当初你直接到官署击鼓鸣冤,孙辙武做的那些劣事,未必能继续隐瞒下去。眼前的形势,虽与你多年前那般无异,但至少我们有了几分制胜的把握,届时你只须听我的安排就好。”
唐砥闻言稍感安心。
二人谈话结束,唐砥拱手告退,黎昭文忽又道:“你可知道裴越是从何人手里买回来的马匹?”
唐砥当即回答:“知道,是我差人与他一起去的。”
黎昭文沉吟片刻,道:“现在差人去寻那马商,就说马匹有问题,让他把钱退回给我们。”
唐砥离开,黎昭文执笔练字。她刻意练习良久,但无论如何都无法专心凝神,回想今日自己在顾景渊面前的种种作为,颇感懊悔:“今日就这么当面坦露我对他的厌恶,万一遭他报复可怎么办?”
重生以来,她一直视林珣和淮王为最大的对手。今日重见顾景渊,才恍然察觉他亦是一个隐藏极深的劲敌。
顾文忠是先帝亲封的镇远侯,顾景渊本应留在父亲镇守的宣州,做一个寻常的纨绔子弟,静待将来承袭父亲的爵位。然而他生来便不爱按部就班,年届十六的他,执意要离开父亲的庇佑,选择在入京参加武举。
他如今的提督之位倚靠于父亲的军功荣誉,但亦是凭借他的努力所得,皇帝曾经说过,顾景渊初入五军营时,是最刻苦操练的人。
他在宣州率兵投降,究竟是野心所趋,还是怯懦所致?黎昭文更倾向于前者。或许他并不满足眼前的官职,他更希望如父亲一般掌握一方军权,而淮王的谋反,恰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但他留在宣州,不也能坐享一方军权么?想到此处,黎昭文便觉自己前面的猜测有些矛盾。
半个时辰之后,唐砥回来禀报:“马商不见了,店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我们打听到他是在两个时辰前走的。”
两个时辰前,黎昭文还在林府。马商之所以会在她调查前离开,明显是做贼心虚。
“你们为什么会选在他那里买马?”黎昭文问,为什么幕后作祟的人可以那么准确知道裴越会去那里买马。
唐砥回答:“听说那里的马匹种类很多,而且马商是个什律人,有很多草原马,所以我们便选在那里买。”
谁会和什律人有关系?林珣和顾景渊都有可能,可从他们二人的表现看来,不像是会这般莽撞行事的人,那么还有谁?她自重生以来,极少与人接触,谁会这般处心积虑要夺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