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文突然想到了李绶。
她当即执笔写信,将信笺递给唐砥,“明日送去急递铺。”
唐砥说:“要不我差人现在送去罢。”
黎昭文道:“不必了,天色已晚,还是等明日再去吧。”
翌日早晨,裴越带回了林府的消息,黎昭文见他眼下一片黑青色,问道:“你一整夜都在林府?”
“是啊,林珣在书房里待了很久,到子时三刻才会回房休息,以防万一,我有多等了半个时辰才动身进书房。”裴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我仔细翻遍了整个书房,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裴越颓然摇首。
“不过有一点倒是奇怪,”他又道:“我在他的一处暗格里,发现了一幅年轻女子的画像,看她的眉眼神态,不像是林夫人年轻时的样子。这女子许是林珣年少时爱慕过的人。”
“你能描述出她的样子吗?”黎昭文抬手研墨。
裴越兀自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回答:“大概可以。”
两人一问一答,很快便画出了那女子的样貌,裴越看了一眼画像,颔首道:“与我看到的有几分相似,不过还是有点出入。”
黎昭文端详画像,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若这个人,她曾经在某处见过,但一时终是无法忆起。
裴越不认为这画像与淮王谋反有关,说道:“按林珣现在的年纪和女子的形貌推算,画像至少是在二十多年前画的,那时候的淮王还在京师,他未必会在这么早就开始谋划。”
黎昭文不认同这么草率的猜测,道:“他有这女子青年时期的画像,可见他们是相识于年少。以林珣的家世,他完全有能力迎娶自己心仪的人,但他现在的夫人却和画中女子样貌不一……这其中定是出现了他也无法控制的变数。”
裴越反驳道:“家世好难道就能随心所欲?古时候远嫁和亲的公主,她们不也是天之骄女么?最后不还是要远离故土,永居他乡。”
他所言不错,即便是出身天家,终究也不能改变一个人成为政治牺牲品的命运。黎昭文蓦然想起前世,她曾经在皇帝面前夸赞过淮王,彼时她稚气可掬,上颚刚脱落一颗门牙,说话时颇为小心翼翼:“我觉得元城伯伯好厉害,他每次打仗都能打赢什律人,要是我能亲眼见到他,我一定要送他我最喜欢吃的糖果。”
藩王未得皇帝敕令,不能擅自入京,故而黎昭文从未见过淮王。
后来渐渐长大,她便愈发敬重这位远在边陲的伯伯,因为边陲太平,公主不再需要像古时候那般远嫁和亲了,她很庆幸自己能免于此难。
想到此处,黎昭文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从未想过,曾经敬重的长辈最后竟会成为她憎恨的敌人。
裴越见她沉吟,以为是自己的话又惹她恼怒了,正准备出言询问,忽看见沁云入内,说道:“姑娘,有一封信到了。”
黎昭文接过信笺,见署名为胡昪,顿觉奇怪,喃喃自语:“这人是谁。”
展信阅读,更是被这不明的内容所惊,见她满脸疑惑,沁云登时拿过信来看,蹙眉道:“这是什么?他是在邀功吗?我们何曾收到过皇上的赏赐。”
原来胡昪方知马蹄金到京,便迫不及待写信告诉黎昭文,意在提醒她,这份赏赐有一半的功劳在他身上,盼她日后回报。
黎昭文回过味来,对他这般行径颇为鄙夷,“直接把信烧了,我和他本就毫无关系,眼下皇上确无赏赐给我,他写再多信来邀功也没用。”
沁云深以为然,旋即把信笺燃成灰烬。
黎昭文把画像收起,留待日后察看。裴越这时瞥见她掌心泛红的勒痕,忽想到还有一事未决,急急道:“忙了一晚,险些把那匹疯马给忘了,马在哪?我这就去找那马商算账。”
黎昭文出言劝阻,遂把马商逃跑一事说出,裴越听完,深感懊悔,“早知如此,昨日我就应该先去擒这奸商。”
如今马商下落不明,林珣的谋反证据无从找寻,徒劳折腾几日,最终却是一无所获,黎昭文不禁心生烦恼。
沁云知晓他们的筹划,如今见眼前二人愁眉不展,心下亦是着急,脱口而出道:“马商不见了,我们去报官也没用么?兴许朝廷能替我们找到他。”
裴越略一思索,道:“这是个好办法,我们势单力薄,恐怕很难抓住他,要是能借朝廷之手处理,这件事情便能容易许多。”
黎昭文颔首道:“没错,他一个什律人能在京城安家卖马,本就可疑,我们不妨先去报官,届时再引出背后真正要害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