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方至,百姓们纷纷点亮彩灯,京城瞬时灯火通明。
在流光溢彩间,许多贵家仕女在御街漫步赏灯,波光灯影流连在她们的脸庞,倒映无限妩媚,无限灵动。黎昭文作为“男人”与顾景渊游走在其间,颇感不自在。
黎昭文借着熙攘人群喧哗之际,悄悄瞥了一眼顾景渊的神色,但见他神情专注,似全然沉浸在花灯交映的盛景中。
暗想在这元宵佳节,竟枉然耗费自己的大好时光,与这心谋不轨之人结伴出行,委实有些煞风景。而眼前人一副悠然自得意态,令她颇感无趣,甚至心觉碍眼至极。
这场互相试探的戏码,好像只有她在认真对待。
“少爷,我想买一盏琉璃灯。”沁云指了指不远处的彩棚。
从前佳节,原身必与沁云裴越一起出门游玩,故而今夜黎昭文亦把沁云带在身边。
一行人在摊位前挑选,裴越、沁云、明怀兴致勃勃地拿起花灯观赏,黎昭文与顾景渊静默旁观。
黎昭文呆呆望着一个鹤形灯出神,忽想起以前她最喜欢的便是这种形态的花灯,每年元宵节,皇帝都会命人在她的寝宫内挂上百盏花灯,供她玩乐。
“你想要这个吗?”顾景渊凝视着她。
黎昭文怔忪点头,顾景渊把花灯递给她,笑道:“我看你一直怏怏不乐,原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
黎昭文拿着花灯把玩了一会儿,说道:“延纪兄不在,总觉得少了几分乐趣。”
顾景渊问道:“那你怎么不邀他一同游玩?”
“你只邀我一人,我又怎好再邀他人。”黎昭文笑盈盈地说:“他近来在科举上格外用功,全心只想诵经写文章,没心思出门。”
顾景渊忽略她前一句的戏谑,遥望远处,“难怪只有嫣谣自己出来。”
黎昭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林嫣谣正与姊妹猜灯谜,遂问顾景渊:“不过去打一声招呼?”
顾景渊收回视线,目光重新凝注在黎昭文脸上,“延纪兄没和你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么?”
“没有啊,你们之间有什么事?莫不是快成婚啦?”黎昭文一脸茫然。
顾景渊默然无语,背过身去,说道:“往那边走,别让她看见我。”
其时夜空星月璀璨,御街上人潮如织。一行人渐渐走到了一处专卖画作的集市。
黎昭文饶有兴致地在其间流连,细细观赏每一幅画作。
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幅仕女图上,只见画中女子独坐在雅亭内,手持书籍,眉宇间似有忧色。黎昭文当即询问摊主:“老板,这幅是你画的吗?”
老板摆手道:“不是,我只是替画师卖画的,这些都不是我的手笔。这幅仕女图是城外的一位贾公子画的,客官要吗?”
“怎么了?这画有什么问题?”顾景渊看她的狐疑模样,顿生好奇。
“这女子,我好像在延纪兄的书房见过,他画过这名女子。”黎昭文若有所思。
“他最喜欢画鸟禽花木,这女子是他唯一画过的人像,当时我便问过他画中的女子是谁,他说小时候曾在林大人的书房见过这女子的画像,所以学会作画后便根据儿时记忆,重新画了一幅与之相似的画像。”
顿了顿,又说道:“时隔多年,画中的女子应该早就容貌已变,可如今竟有人重新描绘她,实在是奇怪。老板,那位贾公子多大年纪了?”
老板回答:“年纪不大,是个俊秀书生。”
“也许这位贾公子和林大人相识。”黎昭文喃喃道。
“要买下来么?拿回去给延纪兄看看。”顾景渊问。
黎昭文迟疑道:“不可,画中女子年少时似乎与林大人有些渊源,我就这般买下他故人的画像,有些冒犯。”说罢徐徐离开。
临去前,顾景渊着意又回首看了一眼那幅画,一时难以分辨黎昭文言语的真伪。
这夜归家,黎昭文脸上的悦色分外明显,甫一进门,她便忍不住得意地窃笑,“怎么样?我方才表现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