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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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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的相遇,还得从昨日暮时说起。

长鱼舟本与同僚在入夜后渡口画舫约见,不料在赴约途中迷了路,不知怎的就走到小巷中来。

巷角有一群孩子咿咿呀呀唱着歌谣。长鱼舟上前寻路,熟料孩子们竟飞快逃开,躲在墙后小心翼翼地盯着他。

恰此时路过一卖糖葫芦的老汉好心解释:“公子不知,近来人伢子多,巷东好几户都丢了孩子,家大人们去黑市找不着,怕是卖到别处去了。所以街坊们纷纷嘱咐自家孩子,莫近生人。”

长鱼舟颔首,摸出张银票递去:“糖葫芦全要了。余下的银子不必找。再劳烦问句,你说的黑市在哪?”

“城西南角。”说着,老汉仔细打量这外乡人。

他衣着气质与这清贫的巷子分外格格不入,清瘦的身躯陷进雪白的厚狐裘里,内里锦衣雪白,领口镶着一寸暗袖祥云纹路的红边。纵是鼻尖冻得通红、手中还捧着一只用油纸半包的热红薯,却恰似落入凡尘的谪仙,缥缈间揉着三分烟火气。

于是老汉好心道:“不过公子只身来此么?那地方乱的很,像公子这般富贵的外乡人,若无侍卫相随可万万去不得。”

长鱼舟一笑:“不过随口一问,多谢提醒。”

老汉应了声,手握插着糖葫芦的茅草杆子为难道:“公子,这糖葫芦……?”

“分给孩子们吧。”

“哎!”老汉向孩子们招手,“公子给你们买糖葫芦,还不过来谢谢公子。”

一众孩子们与老汉相熟,得此言后接二连三走过来将糖葫芦分了个干净,叽叽喳喳地簇拥着长鱼舟,唤他小哥哥。

长鱼舟笑笑,抬眸看时辰尚早,便屈身坐在石阶上与孩子们打发时间:“方才你们唱的是什么?”

孩子们又手拉手唱起来:“山谷白,云常在,闭门不问客何来。剑未藏,幽闻香,明合暗戈云已殇。”

长鱼舟嘴角仍是勾着,笑意却未入眼底。

这歌谣所说的江湖传闻非是市井人家该知晓的,怎会纳入孩童歌谣。

他未究歌谣来源,拂尘起身,笑问孩童渡口在何处。孩子们抬手指着长鱼舟来时的方向。见状,长鱼舟嘴角笑意微敛,瞬息后复又蔓延开来,作别孩童转身离去。

天色渐沉,街市两侧渐渐亮起的灯火为这寒夜平添了几分暖色。白衣穿过巷角,由明及暗后的那一刹,长鱼舟抬手解开肩头暗扣,狐裘内的白色锦袍霎时翻落,露出内里那层黑衣来。而后褪下狐裘,从侧面暗层探手一掏,霎时将狐裘内外翻了个面,狐裘便由白变黑。短短一瞬他便换了一身装扮。

最后,一枚可遮眉眼的黑色半面面具被骨感苍白手的手覆于脸上。

再由暗至明时,他便成了另一个与方才截然不同的人。

凛江江畔,千百盏灯火围岸,阑珊火光驱散了诸多寒意。远处画舫上,娇娘咿咿呀呀的唱曲声绕过江中三两株枯干莲蓬,沿着江波一直涌到岸上来。

泊在岸边的那画舫极大,上层镂空,可凭栏观景;下层是厢房,可供休憩。

长鱼舟拢着袖子踏上画舫,先闻女子腻人的欢笑声,绕过屏风,便见相约之人被几个曼妙女子簇拥着,脂粉和酒气混作一团。

那人闻足音渐近,眼睛不抬,笑得风流:“我本以为你会来得更迟些。”

“你看谁大冬天乘画舫?”长鱼舟从一众莺莺燕燕里寻了个靠近暖炉又清净的座儿。暖炉暴露在寒风里,非要贴得极近才能感受到点热度,聊胜于无。

衣冠楚楚的痞子终于舍得把目光从美腿瘦腰上分点给他,继而轻抬下巴指向远处另一艘画舫,挑眉示意:你瞧那边。

长鱼舟丝毫不客气:“等他们下船,小花你问问他们要不要郎中。”

刃庭花被这一番指桑骂槐倒也不恼,只垂首在怀里那美人纤颈上啄了啄,低声笑:“你们去伺候震公子。”

姑娘们没太听清,一声声“郑公子”叫得欢。

“我断袖,你们伺候他去。”长鱼舟随口敷衍,遣去扑来的胭脂俗粉,只留下个瞧着怯生生的姑娘为他烹茶。

“东西呢?”刃庭花这方入了正题,下意识望向长鱼舟手中,却只见得个皱巴巴的油纸包,“你手里那是?”

凉透的红薯被长鱼舟随手一丢,由桌沿滚到刃庭花面前。

刃庭花调笑道:“你怎知我喜欢这个?”

“捂手罢了,你要赏你。”

初春晚夜寒风仍是刺骨,热茶入腹也未能让身子暖起来。长鱼舟有些坐不住,从怀里摸出个信封沿着桌面推过去:“密信给你,无旁的事,就走了。”

刃庭花将信收好,打眼瞧他:“去哪?”

长鱼舟这方想起在他们谈话的功夫,画舫已经驶出渡口有一段距离了。踏水上岸太过招摇,将就一晚便罢了,遂道:“楼下厢房匀我一间,泊岸差人唤我。”

刃庭花颔首,偏头看了看天:“南边最里间,樱之斋。”

长鱼舟踏下楼梯逃离了那片乌烟瘴气,凭着感觉向南寻去,提着油灯对着最里那间的门牌照了照,上书:罂之斋。

推门进去,房内窗子大敞四开,灌进来的寒风吹息了油灯。他蹙着眉进去合上窗子,借着火炉漏出来那点微光重点了盏油灯,才欲上床歇息,一转身,忽而顿住脚步。

床上丢着个未系口的麻袋。

麻袋呈人形凸起,瞧着身量像是个孩子,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长鱼舟翻开麻袋,待看清他的容貌,登时一怔。

被麻绳捆着的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他肤色苍白,额角泛着淤青,嘴角挂着血痕,两颊一侧因过于瘦削而微微凹陷,另一侧则高高肿起,额头还有块不小的擦伤。

纵然他狼狈得不成样子,长鱼舟还是从他高挺的鼻梁和疏淡的眉眼间瞧出了几分故人的影子。

若那孩子还活着,现下大抵与这少年同岁。

长鱼舟将人从麻袋里拆出来,抬手探了鼻息,复又切了脉。知他昏睡不过是被喂了迷药,这方安下心来,抻过被子给他盖严实,又仔细掖了掖被角。

盯着这张神似故人的脸许久,长鱼舟起身上楼。

楼上嬉闹声阵阵,长鱼舟踏上台阶,见刃庭花不知从哪寻了根丝带遮眼捉歌女,听闻他来,扯下系带淡淡一瞥:“怎么?”

长鱼舟问:“屋里那孩子怎么回事?”

刃庭花眉头紧了紧:“我不是让你去樱之斋?”

长鱼舟颇为莫名其妙:“不就是罂之斋?罂粟的罂。”

刃庭花这才回过味儿来,暗暗骂这破船起的劳什子名,随即抬眸漫不经心问:“那孩子死了?不该吧?”

“活着。”长鱼舟道。

刃庭花一扬眉:“那怎么了?”

长鱼舟淡淡道:“规矩你知道,强抢强夺者罚二十鞭,关禁闭三个月。”

“黑市二十两买的不行?我瞧着根骨不错,虽然现在习武晚了点,倒也不是不可用,先带回去当蛊苗培养一阵,”刃庭花忽一蹙眉,“怎么,买个人你也管?”

“黑市?”长鱼舟抿抿唇,这方想起下午人伢子之事,便也未有他疑。方才切脉时,他瞧出这少年也曾是习过武的,被喂了药后乍一看与常人无异,只不过刃庭花这傻子不通医术,没瞧出来。

长鱼舟拢了拢袖子,坐下将今儿听得的童谣与刃庭花说了。

这童谣讲的是向来避世的云谷被灭门一事,“幽闻香”则指魔教,这童谣便是说云谷表面不参与江湖纷争,实则与魔教私下不清不白地攀扯,暗生龃龉,云谷被灭满门便是魔教所为。

有传言不稀奇,但这样的传闻能被编成歌谣由不谙世事的幼儿所传,这其中到底是谁推波助澜,又酝酿着怎样的暗涌,亦是不得而知。

云谷被灭门初始,江湖乱成一锅粥,有心人借着此时搅混水,滋生不少事端。再后来云谷一案真相如何已然无人关心,他们更想知道的是云谷祖传之物《霜山图》的下落。

他垂眸抿了口茶,热气自口中呼出:“近来江湖不安生,风口浪尖儿的时候,你多注意些。”

“被扣的屎盆子多了,还差这一个?”刃庭花冷笑,戾气才上眼底,便被长鱼舟递来的酒压下去。他浅呷一口,神色稍霁,“罢了,提起来晦气。你放心,我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不管是白岭云谷那帮人,还是《霜山图》,我都没兴趣。”

“嗯,”长鱼舟颔首,继而又将话题饶了回来,“对了,我想跟你讨那个孩子。”

刃庭花挑眉:“你还缺人手?”

长鱼舟颔首:“近来因北疆战乱,那边的营生受了些影响,人手不足,遂动了些再培养个心腹以备不时之需的念头。随便提拔一个总归不大安心,左右也不急用,还是自小培养起来的安心些。”

刃庭花迟疑道:“既然是提拔做心腹,随便选个不是太草率了?新一批的蛊苗快出了。”

“不必,我瞧他有眼缘。”长鱼舟淡淡扫他一眼,“你出价便是。”

“好。”刃庭花比了两个指头,“二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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