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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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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是客房不够,长鱼舟沈郁思量着苏言毕竟经历过那些事,与人同住难免介怀,遂让出一间房来给他,他们二人住一间。

客房床足够大,睡得下两人。但无论长鱼舟怎么哄骗,沈郁坚决不与之同榻,并率先抢了地铺。

长鱼舟自己什么体格他心里有数,也没多推让,熄灯上了床。

屋内弥漫着安神香催眠的气味,沈郁却毫无睡意,仰面躺着,头未偏动,只目光偶尔不经意般扫过床帐。

长鱼舟同样是毫无睡意,翻过身去,透过薄如蝉翼的纱,于一片朦胧中瞥见那人过于僵直的身躯,他噗嗤一笑:“睡不着么?”

那边的回应稍迟一瞬,闷闷的一声:“嗯。”

“方才答应你讲讲我幼时的事,现在要听么?”

沈郁也转过身面对长鱼舟,却不敢看他,只将目光落在床沿垂下的那一角被子上:“听。”

“我自小生存的地方不养闲人。”长鱼舟陷入回忆,“那边若是培养一个暗卫,用的是类似养蛊的方式。养蛊知道吗?几只活物放在一处,在药性环境下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一只或一对儿便是蛊。”

沈郁呼吸一滞,下意识向往床上望去,正好看到晦暗中长鱼舟狭长明亮的眸子。

“安心,作为蛊的并不是我。当时被选去“炼蛊”的是怀安。每年选五十个从黑市买的或是街头捡的孩子,教他们两年武功,之后将他们放入封闭的后山禁地自相残杀,最出彩的一人或两人,就能继续作为暗卫培养。”

沈郁大为震惊:“怎么这样……”

“这些孩子都是自愿被选去的,从不强迫。”长鱼舟一哂,“有的用命去赌一个吃喝不愁,甚至锦衣玉食的未来;而有的,仅仅是为了能多苟延残喘两年。怀安就是其中一个。那年,她十二,我十一,我俩还不相识。”

沈郁支起身来:“所以莫姑娘是杀出来后与哥哥结识的?”

“不是。只剩下最后两个尚能相斗的人的时候,怀安败了。为首的那个人故意出剑偏了一点,给怀安留了一命。”

沈郁感慨:“生死存亡之际仍存有善念,这般人物属实不可多得。他最后如何?”

“关于这个人,日后再与你说,先说怀安。”长鱼舟道,“每年我可以借试毒的缘由,带走一些快病死的亦或是重伤的‘蛊苗’,于是那年我带走的是怀安。但依照规定,我无法在试毒之后留她活口,便只好假借试一种慢性毒,让她在我身边留了三年半。”

“这三年中,我尝试着制出了能使人假死的药,却不知效果如何。怀安说她愿意赌一把,说她本就该死在四年前,如今多活了这些日子本就是赚来的,且她命大,不怕赌。”

“不过那药终是失败了,我险些未能救回她。她却只说自己命当真是大的。”说到此,长鱼舟顿了顿,叹了口气,“后来又试了两次,次次都是命悬一线,怪我毒术不精。”

“又过了一年,那药才终于炼成了。怀安的‘尸体’被丢去了乱葬岗,得以脱逃。我本是想让她过自己的日子,不过怀安说她的命是我救的,愿追随于我,自此便成了我的下属。”

长鱼舟给了莫怀安性命,莫怀安也想帮他搏得自由。

“用同样方法救下的还有林岸,”长鱼舟笑笑,“不过他性子淡漠,寡言少语,怀安性子直,总强拽着他说话,所以相较于我,他与怀安倒是更亲近些。”

长鱼舟虽是笑着的,但沈郁听罢久久不得平静。

就是因为此般惨状见得太多了,长鱼舟才会一直尽力救人于水火之中么?就如怀安、林岸、柯拉图、沅汀。

就如……沈郁自己。

听得如此沉重往事,沈郁心神震荡,便也忘了有个人的结局长鱼舟还未与他说。

沈郁不记得,长鱼舟却还记得。那个人从暗卫一步步爬升,最后成了魔教右使——刃庭花,这也是长鱼舟为何如此信任刃庭花的原因。

这些话原本是为了引出长鱼舟曾任魔教左使之事。他瞒了沈郁太久,越是隐瞒就越觉得不安,可好不容易决定将一切挑明,箭在弦上,他却忽然收了力。

自古正邪不两立。他不敢想此刻若是说了,云谷出身的沈郁又会如何看待他。他对易谨、对宋子游都能坦诚相待,可唯独面对沈郁,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退缩。

唯独沈郁在他心里的位置是不同的,所以他总做不得潇洒。

恰此时传来叩门声。沈郁起身开门,见是苏言站在门外。他才沐浴过,半干未干的头发打湿了肩头衣料,被沈郁借他的宽大白亵衣罩着,更显单薄苍白。他垂着眸子站在门外,薄唇张了张,许是难为情,故并未说话。

沈郁初时不知其来意,长鱼舟才要提醒时,他也终于想起折枝曾问他的话。

“小忘忧,你真是头一次杀人?”

“我记得第一次干这事儿,回去路上我吐了一路,回去沐浴几个小时仍觉得满身血腥气洗不下去,快洗褪下一层皮。忘忧,你未免太淡然了些。”

而在沈郁闯入宁邯宅邸时,见苏言正被压在桌案上灌酒。这孩子兴许过状况,宁邯的人头便从他身上滚落到脚边,鲜血溅了满身不说,无头残尸体还倒在怀里。

说到底苏言只是寻常孩子,即便当时恐惧被满腔怨恨与自裁之心盖过,可待一切尘埃落定,眼下定是心惊难眠。

是了。不是所有人都似他一般,于此事异于常人的……淡漠。

沈郁起身卷了铺盖:“走,我陪你。”

苏言面上一红,低声道谢。

回房后,沈郁在香炉中投了粒安神香,随即将地席贴着床边铺好。苏言哪好叫他睡在地上,可沈郁却兀自躺下:“无碍,去睡吧。”

苏言不再推让,吹熄了灯,上床落下纱帐。听着床下均匀呼吸声,他心下安然不少,不多时合眼睡去。

另一边,大抵是晚上淋了水没及时换衣服,长鱼舟夜半忽就发起了热。生怕沈郁见状又要胡乱将他视作半截入土之人,他摸黑起来吃了一粒能压下病气的药丸。便是服此药伤身,也总好过再惹哭沈郁。

这一夜半梦半醒,转日清晨旁屋客喧闹声吵得也起了个大早。一出门,见苏言已在外面候着准备为他奉早茶问安,他接过茶盏饮了口,问:“等了多久?”

“弟子——”

他正斟酌用词,恰此时沈郁端着两碗小面上楼,接道:“他天才亮就等在这儿了。我与他说你没这多规矩,但这孩子觉得不安,非要候着。哥,没想你起这般早。朝食吃什么?粥还是面?”

“晚些,胃没醒呢。”长鱼舟侧身唤二人进屋来,落了座又对苏言笑,“知你心意了。日后确实不必问安,没这些繁琐规矩。”

苏言点头称是,长鱼舟坐在一旁看二人吃完朝食,苏言下楼送还饭碗,长鱼舟云淡风轻给沈郁甩了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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