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遥一笑,吩咐下人去取两样物什来。对兄弟幼弟和爱徒,他分外慷慨:“这是给孩子们的见面礼,拆开来看看可喜欢?”
沈、苏二人不知如何是好,长鱼舟笑道:“无需推脱,谢过水良兄就是。”
沈郁苏言连忙答谢,并依言拆了锦盒。
百里遥给沈郁的是一对儿神蟒吐金护腕护腕,出自已故暗器大师姚先生之手,已是孤品。
苏言的是一把天水问心扇。天水玉制成的扇骨暗格中装着几十极根细金针,扇尾挂件是个天水玉葫芦,里面乘着一颗回生丹。虽不可真医死人肉白骨,却也能在危急时刻救人一命。
沈、苏二人不知其中门道,长鱼舟则惊道:“水良,你这见面礼未免太贵重了。”
百里遥莞尔:“这扇我不会用,又不舍出售。恰与你那来扇相仿,赠予你徒弟,也免得它空落着灰。”
提及长鱼舟的扇,沈郁偏头问道:“说来,哥哥的扇颇有些不同,它可有名字?”
“骨生花,”长鱼舟从怀中取出折扇,“唰”地展开。
这把折扇扇骨似玉而非玉,扇面亦是不知是个什么材质,薄如蝉翼,滑如凝脂,其上绣着几支殷红如血栩栩如生的彼岸花。折扇扇骨亦有暗格,不过不为藏物,而为扇出毒风。按住机关将折扇一甩,扇面外缘便会弹出一圈不易察觉的利刃,扇刃割喉,血落扇面而不沾污,实打实的杀人利器,风雅又危险。
“说来奇怪,这把折扇是我游历江湖时,得一道长相赠。”长鱼舟道,“当时那小道长被毒蛇咬伤,我顺手为其解了蛇毒。而后他说与我有缘,要为我算上一卦。”
百里遥一挑眉,沈郁苏言则聚精会神等着下文。
长鱼舟并不信鬼神之说,哪有什么耐心听人算卦,当即婉拒要走。
那小道长就站在远处,笑眯眯望着他道:“公子看似光辉,实则枷锁缠身,心结难解,是也不是?”
他话一说,长鱼舟便站住了脚,第一反应非是这小道长有什么通天之能,反而当他是魔教教主的细作,故意来探他口风的,当即起了杀心。
那小道长通天之能没用在窥视对方想法上,继续道:“公子为了心中所求,付出了不小代价,是也不是?”
长鱼舟捻着暗器的手倏然一顿,杀心转为探查其底细,耐心听小道长算起了卦。
“那小道长依次为我算了财运、灾祸、姻缘,独没算寿数。”长鱼舟觉得这些说起来无趣,偏偏他们三人还真听得挺起劲,被催着只好继续往下说,“他说我命定贵人有三,皆是金枝玉叶的贵人。那时我并未当真,之后竟真一一应验了。”
正是宋子游、易谨、百里遥。
“灾祸呢?”沈郁问。
长鱼舟无奈一笑:“没什么好说,我多灾多病的命,他让我顺其自然。”
“那姻缘?”这次是百里遥开的口。
长鱼舟摇头一笑:“我记不得了。”
其实长鱼舟记得,那小道长说的是——你那命定之人于你是缘亦是劫。你们二人身份既定,或许一时相守,但终不得圆满。
沈郁神色异样;苏言听个新鲜;百里则遥忽而一笑,开口道:“说来我也会占卜一二,阿舟可要一试?”
长鱼舟不信这个邪:“试就试。”
“算过去还是算未来?”
“未来。”
“有一事,你三日之内内必为之。”
“何事?”
“安寝。”
苏言:“……”
沈郁:“……”
长鱼舟默了默,无视百里遥继续给两个孩子讲故事:“之后那小道长就送了我这把‘骨生花’,他说这扇子是以鲛人之骨为扇骨,鲛人之发织做扇面,鲛人之血染出红丝绣出彼岸花。这扇煞气太重,正好以毒攻毒压制我这多灾多病的命数。”
长鱼舟七月半鬼节生人,命实在不怎么好。
苏言大惊:“这真的是?”
长鱼舟玩笑道:“当然是假的,以鲛人所制的扇子,要绣也是绣海带,绣什么彼岸花。”
众人皆笑,只有沈郁默不作声。他虽然一直不太信这些,但事关长鱼舟命,他总是不得一笑而过。
长鱼舟瞧见了,却没猜到沈郁因何低落。本欲稍作安抚,奈何二人席位间空隙太大,他见餐盘中有一枝装饰用的小花还算完整,便抬手拾起,弹指向着沈郁飞过去。
沈郁接过飞花,见长鱼舟对他莞尔,微微一怔,淡淡笑开。
两人这点小动作被百里遥收入眼底,他浅浅一咳,笑道:“淇汤花多,若沈贤弟喜欢,命人去园中摘取便是,何必怜这一小朵呢?”
沈郁耳尖泛红。
长鱼舟则顺梯而下:“那感情好,明儿我带孩子们去逍遥阁后花园逛逛。不过我眼拙,万一折了什么一株万金的……”
长鱼舟眼最是不拙,一下就能把他园子里最金贵的掐了献给美人。
百里遥笑容一僵:“小爷,您高抬贵手。”
长鱼舟不再扯皮,他道:“这次来其实是想带忘忧和濯尘探探宝,买点新奇小玩意儿。说来雅聚堂卷帘大会何时开?”
逍遥阁雅聚堂一年开一次,在卷帘大会上出售一些往日不会拿出来卖的奇珍,竞价而售,价高者得,乃是江湖一大盛会。
百里遥颔首:“巧了,今年定在鬼节前一天,你们再住些日子,正好凑个热闹。除了卷帘大会,藏宝阁里还有不少新奇玩意儿,明儿让孩子们去转转,未必不如大会上卖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