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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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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宋子游神色难看到了极致,扯住长鱼舟衣袖:“你需要什么药材都可以!阿舟你再试试救救三哥!”

长鱼舟摇头:“子游,这毒三次毒引下过之后再无可解,我实在是束手无策,抱歉。若你只要他活着,我有办法吊着他的命,但日后他除却有呼吸,与死人无异。”

“真没别的法子?”

“没有。”

宋子游默然良久,哽咽道:“罢了,三哥向来要强,怎能容忍自己这般活着。他,他还能撑几日?”

“长则半月,短则……”

长鱼舟没说完,宋子游却是明白他的三哥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二人相对无言,屋内被近乎压抑的寂静笼罩着。

良久之后,他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事实,又或是悲伤至极,现下反倒平静下来。可纵是表情如常,却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下来,宋子游没擦,或许他自己压根没察觉到。

他自顾道:“我母妃寒门出身,是父皇微服私访时遇上的小家碧玉,进了宫便成了父皇连名字都记不得的妃嫔,在金丝笼中郁郁而终。我亦是最不受宠的皇子。幼时受宫人欺辱,吃不饱穿不暖,空挂着皇子的名,实则连其他皇子们的伴读都不如。唯三哥不嫌我出身低微,对我颇多照拂,使我衣他之衣、食他之食、阅他之书。宋子游能走到如今,全因三哥……”

他所言也仅是自言自语,话未尽,语已止。一声长叹后,宋子游苦笑摇头:“阿舟,劳烦你跑这一趟了,我让管家给你安排厢房。”

长鱼舟亦是一叹,摇头:“子游,我得走了。先拟个方子,尽量让三殿下多撑几日,好好道个别吧。”

烛火昏黄,长鱼舟执笔写着药方,宋子游站在他身侧,目光深邃,憔悴的容颜酝酿着复杂的情绪,待长鱼舟收笔,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前者便安静等候,未曾打扰他。

良久,宋子游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意,随后他将目光落在宋韫身上,声音喑哑:“你说这毒要长期服用,我方想起近两年内三哥身边时常跟着个戴面具的少年暗卫,兴许他便是你方才撞见之人。”

长鱼舟一怔,又听宋子游道:“这几年三哥性子变了许多,纵然在众人面前始终温和可亲,背后却是杀伐决断,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则手段。我甚至因此与他吵过一架,他却说,‘争储本就是一条血路,没谁手段干净’。我曾对他的这些行径嗤之以鼻,但是没人比他更适合那个位置,我是知道的……阿舟,你我今日一别,恐怕很难再见了。”

长鱼舟隐隐听懂了宋子游话中的意思:“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是。”宋子游那双眸子还是红的,那眸子里是一片清明,坚决无可动摇,“小十不务正业,小十一虽是个好苗子,可年纪尚小,江山若是落在宋珸和宋琪手上,只怕往后战火连连民不聊生。当年我不愿介入纷争,佯作纨绔子弟四处逍遥自在了这些年也值得了,如今我要回朝堂中去。”

长鱼舟内心波涛汹涌。他的友人宋子游、当今七殿下,他看似玩世不恭,但骨子里是君家的魂,始终如此。所以他愿意为了百姓,舍弃那个逍遥自在的“宋子游”,重新作为宋珏回到他所厌恶的水深火热中去,炼化成一根能撑起东州的梁柱。

世人皆以为宋珏纨绔,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治国的那块料子,可长鱼舟一清二楚,子游的才学与头脑并不输宋韫,而且他还有一颗心系天下的心。

长鱼舟整理衣衫,毕恭毕敬向他行上一礼:“愿七殿下披荆斩棘,愿我东州,太平昌顺。”

宋子游郑重道:“苍生为重,子游定初心不变。”

长鱼舟亦是正色,他将一个小药瓶递到他手中:“这是一枚清净丹,可在三年内规避百毒,你收着。子游,这条路我无法陪你走,自此一别,你与朝彻定要小心。”

宋子游没有推拒,他将药瓶收入怀中:“多谢阿舟。现下我走不开,不送你了。你也万事小心。”

长鱼舟颔首,辞别宋子游,长鱼舟苏言踏上马车,车内昏暗,长鱼舟一言不发,做车夫的下属先坐不住,问道:“公子咱要去哪里?”

长鱼舟想也不想开口道:“去予君阁。”

“这……”下属为难道,“城门已经关了,公子。”

长鱼舟这才回过神来,他重重按了按额角:“走,先回璇玑楼。”

两刻钟后,璇玑楼二层茶室中,长鱼舟与莫怀安相对而坐,两人之间隔着一方桌案、一盏油灯,火光笼着一片诡异的寂静。葳蕤灯火将长鱼舟眉宇间的郁结照得分明,而坐在他对面的莫怀安神色沉重较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怀安最清楚长鱼舟在毫无保留的情况下究竟有怎样的实力,凭他那诡谲的轻功与浑身防不胜防的毒物,只怕能与当今魔教教主分个高下。今日却在那神秘人面前半分优势也没占得,放眼整个江湖,没哪个叫得上名号的人能有如此实力。

许是巫月之人。巫月擅蛊,擅毒,如此一来,长鱼舟的攻势则全然不起作用,且对方的剑法亦是数一数二,便是拼武功,也奈何不了他。

更令人头疼的是,他们不清楚巫月的目的。

若为两国纷争,他们全然不用混迹江湖,可他们偏偏先除雪谷,又混进中原,又莫名其妙地对三皇子出手,行事全无章法,无迹可寻。莫怀安派出去这么多眼线,可就是没有任何有关云谷、巫月的消息。

敌在暗,我在明,便是想未雨绸缪也无计可施。

更令长鱼舟不安的,是他那句“沈郁劳你照顾”。

巫月人对云谷痛下杀手,可长鱼舟却并未从这句“劳你照顾”中听出半分恨亦或是其他,到好似是真心实意地说上这么一句。

事关沈郁,他总是做不得平心静气。

巫月与云谷究竟有何纠葛?巫月如今的目的为何?他们在江湖上的容身之所在哪?巫月人与三皇子之间有什么秘密?还有沈郁对于那神秘人而言,究竟是何立场?

本以为摸到了线索,可当长鱼舟知晓了一些真相后,反而如同置身迷雾之中,每走一步都可能踏入万丈深渊。他不怕如履薄冰,也不怕危机重重,但他怕沈郁如履薄冰、危机重重的时候,他却无能为力。

他是沈郁的兄长,本该无所不能。

这一夜,长鱼舟与莫怀安列举了无数可能性,可疑的、需防备的、可以着手调查的、江湖中、朝野中……就好似没头的苍蝇,没有线索便挨条路的摸索,指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有新的发现。

不知不觉,遥远的东方泛起鱼肚白,熹微晨光打在厚实窗纸之上,微微透着光。

长鱼舟满面憔悴起身推开窗户,寒凉的冬风迎面而来,像是一盆凉水当头泼下,竟浇得他陡然生出几分清明与镇静,远处似有一把名为“道法自然”的利剑斩开了黑压压的远山与昏暗苍穹相接之处,晨曦从天际撕裂的口子中钻出来,遥遥晃了他的眼睛。

有这么一瞬间,长鱼舟似是捉到了些许天地之道,心也随之豁然开朗起来。

一味发愁也不是办法,不过好在对方虽是沈郁对家,但眼下那人的目标却是他自己而非沈郁。眼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予君阁,竹崖山庄是回不去了,待他寻到血凝枝,就安心留在予君阁炼药。

总而言之,他的忘忧无事便好。

至于之后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倒时再随机应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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