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险峻,请太后移步轿辇。”褚云兮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马车外有人低语。
她整了整着装,掀开车帘出去,在内侍的搀扶下,一步步下了马车,正要上轿辇,眼睛忽然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在这里?她心里咯噔一下,然而不过眨眼的工夫,再细看时,却没有了踪影。她的心这才放宽了些,安慰自己,草木茂密,许是看花了眼。
光明寺得知太后要来的消息,提前几日便开始准备,眼下除了寺里的僧众外,并没有旁人。
她一路舟车劳顿,进了香便有些倦了,于是吩咐陵渊在前院看着做法事,自己去了客堂休息。
刚坐定,便有一个小沙弥进来奉茶,看他年纪同灏儿不相上下,褚云兮便同他多说了几句,谁知小沙弥走之前暗戳戳地塞给她一张字条。
展开看到字条上的字迹,她没有片刻迟疑,当即出了门。
陵渊看完法事回来,经过客堂,看到她的门大敞着,下意识地朝里瞟了一眼,谁知里面竟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太后不在里面?”
“是。”门口的侍卫禀道:“回王爷,太后去了后山。”
他心有疑虑,便多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谁邀去的?”
“约有一盏茶的工夫了,就太后一个人。”
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一个人?你们为什么不跟着!”
他这一逼问,侍卫显然有些慌了,说话也磕磕巴巴了起来:“太后……太后说她就是随便走走,不让我们跟在后面。”
“你们……”陵渊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来不及追究,脚下像生了风一般往后山赶。
他原先没想着来,是刘元担心她的安危,亲自到府上请了他,若是出点什么事……他不敢往下细想,悬着一颗心四处找人,终于在后山的亭子里,远远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背对着他,身形酷似她,身上的衣服与装束也都对得上。
他这才稍稍放心了些,然而气还没喘匀,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她对面,居然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没穿僧服,还蓄着发……
他小跑几步过去,那男人似是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
还是一个年轻男人!
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褚云兮也转过头去看,谁知却看到陵渊正站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满目狐疑地盯着自己。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陵渊没有回答,径直走过来坐下。
“他是谁?”
见他一双眼像审犯人一般,盯得自己无所遁形,她心里焦躁不安,右手下意识地去摸茶盏,却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低下头一看,原来是他的剑,手立马缩了回去。
陆垣坐在那里浑身不自在,看到来人衣着不凡,对她说话丝毫不客气,自然想到他身份必然不一般,为了不给她添麻烦,便站起来朝陵渊行了个礼:“在下是……”
不料刚开口便被她打断:“是我府里的琴师。”
“国公府里的?”陵渊对着陆垣上下打量了一番,瞧着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不像琴师,倒像个书生,心里有些不屑,这样的,他一拳一个。
褚云兮敷衍地“嗯”了一声,见他没有走的意思,忍不住出言提醒:“魏王可否回避一下,本宫与陆先生还有事情要谈。”
姓陆?之前倒是没听过国公府有个姓陆的琴师,他在心中暗忖,琢磨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什么事是本王不能听的?”
她同陆垣对视了一眼,立马说:“魏王可想好了,听了可不能白听。”
他把剑收回来,放到自己跟前,一副不信邪的样子:“说说看。”
于是陆垣便把方才同褚云兮说过的话又讲了一遍,陵渊听完就后悔了。
褚云兮瞟见他的手暗暗移到了剑柄上,冷不丁地抓住了他的袖子:“魏王不会是想走吧。”
心思被戳破,陵渊轻轻扽掉了她的手:“没有的事。”
褚云兮心知肚明,他占着理时,可不是这副做派。
“我在宫中耳目闭塞,竟不知外面出了这样的事,陆先生放心,今夜你便带她们过来,魏王会替我们扫清障碍的。”
陆垣面上一片喜色,站直了身子,朝陵渊郑重行了个礼:“那在下便替她们谢过魏王了。”
“今夜?”陆垣离开后,陵渊问她:“不是用过了斋饭,修整后便要回宫吗?”
她却没有作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敛去脸上的表情,直视着他的眼睛:“眼下这里没有旁人,魏王,你同我讲实话,这事,你是不是也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