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沃尔特,它隔着门缝闻了很多次,直到妈妈的气息足够近才敢敲门。
可惜开门的是郴铭,它怯怯的,扭捏抱住郴铭的腿:【爸爸……】
【为什么回来?】
沃尔特不说话,开始唧唧歪歪,郴铭刚把它提起来,听到动静的褚知和就走了过来。
沃尔特晃了晃自己的触手:【妈妈——】
褚知和看着它,朝郴铭伸出手。
“阿和,它那么重,不要抱它。”
沃尔特闻言蜷缩起自己的触手,嘴巴张张合合,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郴铭又说:“它多不听话,本来就应该靠自己生存,现在又跑回来,我现在就把它扔回海里。”
他抬脚要迈出去,褚知和突然开口:“不行,我不同意。”
“阿和,我昨天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沃尔特应该……”
褚知和盯着他的眼睛:“我不同意。”
郴铭瞪了眼装可怜的沃尔特,他必须要在扔或不扔之间做个取舍,他自然更倾向“扔”,但褚知和今天凌晨的反应太大,再加上现在这种执拗的态度,他不免有些犹豫。
郴铭低下头打量了下沃尔特,
或许是沃尔特的体型还不够大,容易让褚知和联想到人类婴儿,等再过几个月,它就会长到连玻璃缸都容纳不下,那时阿和就不会被轻易迷惑,也一定会同意他的做法。
于是郴铭极不情愿地妥协了。
——
重回玻璃缸的沃尔特变得十分老实,连水都不再喷,不到一天,伊桑就听到它窝在角落里小声哭泣了三次。
伊桑同样很小声地安慰它:【爸爸很小气,你不要当着他的面和妈妈贴贴。】
沃尔特:【爸爸是坏蛋,等我长大了,就带妈妈去一个很漂亮的小岛生活。】
伊桑举着眼镜仔细看了看沃尔特的体型,对这个弟弟的生长速度充满信心,于是果断入股:【我也要去。】
饿了一天,但找到奋斗目标的沃尔特从缸里爬出去,【我要去叉鱼吃。】
楼上卧室
褚知和坐在电脑桌前,精力无法集中地处理工作,郴铭像幽灵一样待在他旁边,每过四十分钟就来提醒他休息。
褚知和顺从地接受他的提议,却不肯再走出卧室门。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沃尔特,但毫无疑问地是,他对郴铭最后一点期望已经落空。
褚知和面无表情,毫无生机,像一株快要枯死的植物。
在这个“食物链”中,处于最高位的郴铭脸色竟然也不太好看,他握着褚知和的手,用那明显快见底的耐心解释道:“阿和,我不是同意沃尔特回来了吗?你为什么还生我的气?海怪皮厚,又打不坏,更何况我下手也不重。”
他极其勉强地作出让步:“让沃尔特在家里再多住一段时间好了。”
褚知和提起些精神,第六感告诉他现在最好附和下郴铭,“嗯……”
郴铭摸了摸褚知和的脸颊,“脸色怎么这么差?一定是昨天没休息好,都是沃尔特的错,阿和,你夜里也不应该出门,荒岛的深夜很危险……”
褚知和点点头。
郴铭扫了眼电脑,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骂付承川,“身体不舒服就别工作了,某个守财奴八辈子没见过钱一样,就知道当甩手掌柜,把工作扔过来……”
褚知和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好了,是我主动提出要分担工作,和付承川没关系,我想休息会。”说着站起来朝床边走去。
郴铭噤声,给褚知和盖好被子,“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
一个柔软的事物在他额头上贴了下。
“做好饭叫你。”
终于清静,褚知和翻了个身,把头半蒙住。
他慢慢蜷缩起身体,头部传来一阵时有时无的钝痛。
他受不了了,连演都快演不下去,只要和郴铭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就感到煎熬和绝望。
一年前,他还坚定地认为郴铭是可以相伴一生的恋人,但眼下,他情愿从来都没认识过他。
昨天晚上,郴铭冷漠地站在沙滩上,明明不远处的沃尔特正在发出凄厉的叫声,但似乎无法引起他一丝怜悯。
那是他的孩子,不是仇人……
一个小时后,郴铭做好了晚饭。
饭桌上,褚知和味同嚼蜡,碗里的饭吃了不到四分之一就没什么胃口。
郴铭坐在他对面,眼神如有实质。
褚知和低着头,并不想和郴铭对视,他无意识地用筷子戳了戳米饭。
几秒钟后,褚知和反应过来,眉头轻轻皱起。
这时,一双不属于他的筷子伸过来,把盘子里的几块排骨全扒进他碗里。
排骨色泽红亮,褚知和却没食欲,他抬起眼:“……我吃不下。”
“阿和,你能吃完,刚刚都没吃什么东西。”
郴铭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又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盯着看了半响,说:“瘦了。”
褚知和有种被当做商品挑拣的感觉,他推开郴铭的手,把筷子放在碗上:“我不想吃了。”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郴铭先他一步站起来,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阿和,我是为了你好,不好好吃饭身体怎么会恢复?昨天晚上的事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我认为我的做法没什么不妥。”
话不投机半句多,褚知和拿起筷子,把排骨放进嘴里。
他不想和郴铭争执“对还是不对”,在他心里,不对就是不对。
就算换几百种说辞,找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褚知和都不会原谅他。
见褚知和没回应他,郴铭突然捉住褚知和的手,“阿和,我在和你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