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她低下头,不由自主地颤抖,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胡氏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向晏仲延:“侯爷,阿宓与八皇子怎么了?”
晏仲延没有说话,只目光沉沉地看着地上的晏青宓。
胡氏又看向晏青宓:“阿宓,你快说啊?”
“我……”
晏仲延见她脸色苍白,难以启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终是不忍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晏青宓嚅嗫嘴唇,有些艰难地开口:“大概是……年初。”
晏仲延皱眉:“那阵子你在家养病,足不出门一个多月,怎么会和他联系上?”
晏青宓没有说话,晏仲延看着她的样子,心思一转,却是突然如电闪雷鸣般惊醒。
那阵子,不正是崇德府……
“阿宓,你当真……”
“父亲。”晏青宓突然开了口。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既然父亲已经察觉,此事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总归都是要说出口的。
而且此刻,她心里竟然莫名地松了口气,仿佛悬在头顶上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父亲,殿下对我情深义重,我实在难以……”她弯下腰磕头,“请父亲责罚。”
屋内陷入安静,胡氏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说出这番话,一时竟忘了反应。
是了,她就道今日八皇子为何突然登门,寿礼皆非凡品,不仅如此,连她也有份,现在想来,其实八皇子的目的十分明确。
这……祝寿是假,有意于阿宓是真啊。
“可是,阿宓……你是有婚约的人啊,八皇子怎么能……”
晏青宓仍伏在地上没有起来,她听了母亲这番话,一时酸涩涌上心头,五指紧握,脊背克制不住地颤抖。
胡氏见她如此,如何不动容?立马红了眼,扑过去抱住她:“阿宓!我的女儿啊!”
晏青宓落下泪,哽咽着埋进阿娘的肩头:“娘……”
胡氏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一声声道:“阿宓别害怕,娘在这儿,你跟阿娘说,是不是八皇子强迫你?啊?”
晏青宓捂着自己的脸,哽咽道:“……殿下对我有意多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晏仲延看着抱成一团的妻女,终是长叹一声,拉她们起来。
“起来罢,有事慢慢说。”
待母女二人起身,胡氏泪眼婆娑道:“侯爷,你快想想办法,一定要为咱们阿宓做主啊!”
晏仲延看着晏青宓,神情严肃:“我问你,今日八皇子来送礼,你既知道其中缘由,可有想过你与谢景湛的婚事?”
晏青宓闻言顿住,神情挣扎迷茫:“父亲,我……”
晏仲延见此,心里长叹一声。白天在宴席上他见阿宓脸红的模样,心里便隐隐有了底,现在如此,他如何能不明白?
自己这个女儿他最是清楚不过,自小与谢景湛长大,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少女心事,自个儿迷惘,旁人却看得清楚。阿宓只怕现在心里乱着,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抉择。
不知过了多久,胡氏却突然抬起头,道:“侯爷,阿宓与谢家的这门亲事,我看不如就算了吧。”
晏青宓闻言抬起泪眼:“娘……”
胡氏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
“侯爷,其实这门亲事,我也早就在考虑要不要继续了。”
“陛下对谢氏夫妇二人的下场虽不是有心的,可未必……如今谢家就只剩他谢景湛一个人,何况京城里的风言风语咱们也不是没听到。”
“婚姻二字,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当年咱们与谢翰给两个孩子定下亲事,本也是因着一个侯府、一个国公府,况且当初她苏浔也说过,若是咱们阿宓不愿意,也不必刻意强求。”
“咱们养阿宓多不容易,从小便给她请夫子嬷嬷教授诗书礼仪,好不容易长成这么个标致人儿,若真嫁过去,除了有崇德夫人这个虚名,其他的什么也不是。”
说到这儿,她已是声泪俱下,泣不成声。晏青宓也红着眼,紧紧握着阿娘的手。
晏仲延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长叹一声,转过来看着她们二人:“这门亲事,不能退。”
胡氏闻言抬头,声音尖厉:“侯爷?!”
晏仲延目光沉沉,一字一句道:“阿宓既然与八皇子两情相悦,何必再嫁过去?至于这门亲事,当初也只道若谢景湛及冠后便迎娶我忠靖侯府之女,难不成就只有阿宓这一个侯府小姐么?”
晏青宓呆住,怔怔地看着他:“父亲……”
胡氏却是立马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眼珠一转,略略带了些许笑意:“的确如此,不是还有淇姐儿和婉儿她们两个吗?”
晏青宓似乎十分担忧害怕,她抓着母亲的衣袖,不安道:“可是……她们愿意吗?”
胡氏脸色一冷:“景湛可是国公府出身,日后便要袭崇德公的爵位,若论出身,她们二人还是庶女,这门亲事到底委屈了景湛那孩子,她们有何不愿意?”
晏青宓只得闭了嘴,可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问道:“可……选哪位妹妹呢?”
胡氏思忖一会儿,试探道:“谢景湛刚遭受这般变故,父母俱亡,咱们与谢家毕竟多年交情,也不能如外人般欺负他。”
“你们三姐妹里淇姐儿排第二,但芸妹妹……毕竟是奴籍出身,若真把淇姐儿许过去,到底有些过了。芳瑶是平民之女,家世干净,我看不如就婉儿吧。”
“婉儿不可。”晏仲延几乎同时出声。
胡氏和晏青宓闻言看向他。
晏仲延背过身去,过了一会儿,才道:“婉儿性子骄纵,谢景湛又是个沉稳的,只怕二人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