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想让所有电影院的海报都一模一样,那上面还搞什么试片,直接一个美工看了电影,把草图给每个电影院发下去临摹不就好了?那样还更省事儿。
美工们想想,还真是的,“不一样才有意思,要是都画得一样,还不如放大照片呢。”
剧照难道不比他们画出来的更准确吗?
这么想着,大家都不再想学着别人画什么自己就画什么了。
他们讨论了一阵,主要是讨论电影哪个画面最美观、最有戏剧张力、最吸引眼球,说着说着,大家心里都各自有了想法,陆陆续续出了放映厅。
其他美工各回各自单位,闻慈和苏林却不用动弹。
两人回了办公室,看了看对方刚才的草图。
闻慈画的是竖着的基督山伯爵人头肖像,苏林画的却是还在船上当大副时的唐泰斯,他手拿望远镜,笑容灿烂,浑身上下洋溢着小伙子的快乐憧憬,整个人充满希望。
苏林的草图很简略,唐泰斯身后的船景和桅杆只有寥寥几笔,但足够人意会。
他吞吞吐吐,“是不是太粗糙了?”
他本来就只零散学了几手画画,全靠天赋,原先和其他人对比还好,现在和闻慈构图严谨、精确的草图搁在一起,简直潦草得像一只爆炸头小狗。
闻慈却道:“很传神。”
不是每个人都能把复杂背景简化成几笔,还能让人看明白的,别人看这幅草图可能觉得普普通通,但她却能看出画者令人艳羡的天赋。
可恶!
她什么时候能当上天才!
闻慈一边生气一边放下草图,客观评价道:“你这副要是能过经理那关的话,比例很适合放在外墙那个海报位上,唔,不过现在这个质量应该不太能过去。”
毕竟说粗糙也是真的,大多数市民没有美术功底,看的主要还是第一眼美不美观。
苏林一边红着脸一边震惊,“外墙?我,我行吗?”
那可是最大最显眼的海报位,他还是闻慈画得更好,简直像美丽的工艺品,于是他摇摇头,真诚道:“你不要谦虚,大家都花的一样时间,你画得比我好。”
闻慈含泪微笑,“不说了,你继续完善你的草图吧。”
闻慈虽然觉得苏林这幅草图适合大海报位,但也没打算放弃机会。
电影院有一个大海报位,室内还有两个小海报位,闻慈准备准备两个草图,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具体能上哪个,让魏经理去选,要是她能选上大的那个,那也不错。
毕竟电影院外面人来人往,肯定能被更多人看见,方便她赚娃娃点。
闻慈画了没多久,就听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小闻美工,有个男同志找你。”
男同志?
闻慈放下磨得笔尖都钝了铅笔,疑惑地出门看。
门口来叫她的是扫地大妈,门外并没有别人,扫地大妈朝她挤了挤眼睛,热络得像是随时要做媒,道:“是个年轻男同志,长得可俊了,在楼底下等你呢。”
闻慈不解,她工作的事也没几个人知道,难道是岳校长?
想不通,她一路噔噔蹬跑下楼,这会儿正好是一部电影结束的时候,二楼放映厅里涌出好几十人,闻慈融在人群里下去,见到一楼楼梯口倚墙而立的男人时,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老天奶她犯了什么错要这么折磨她!!!
倚墙而立,说实话,这种姿势很容易构建出氛围感。
一只腿伸直,一只腿微微屈起,构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形,会显得人腿长——当然人本身也不能太矮,不然也显不出来什么——要是再穿一身西装大衣,昏暗灯火下,指间再夹一根细长香烟,很像是几十年后偶像剧里烂大街的男主出场。
但是!
这个故作潇洒的姿势配上白钰那张脸,闻慈只能想起两个字。
装X。
请饶恕她这么刻薄,闻慈心里默默道,她其实平常还是个好人的。
她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和白钰说话,但要是把他叫到角落里,那更尴尬,闻慈踌躇了下,还是攀着扶手走了下去,隔了一米距离叫住他,“白同志。”
白钰闻声抬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闻同志。”
闻慈笑不出来,她虚伪地拉扯了下嘴角,“白同志怎么来找我了?”
白钰站直了身体,屈了一阵子的腿有点麻,故意微垂的脖子也有些痛,当然他不会这时候煞风景的揉一揉,察觉到下楼的女同志们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身上,他神情更加温柔。
“我听说你来了第一电影院,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的。”
说着,他深深望了闻慈一眼,脸上透出些喜悦来,又柔柔道:“文教局离这里不远,以后我们估计常能见面,你年纪小,对我来说就跟妹妹一样,我总该多照顾照顾你。”
闻慈连假笑都要挤不出来了。
电影院里有暖气,她身上只穿着毛衣,明明不冷,可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却一层层冒了出来,她伸手来回搓了搓手臂,断然摇头,“工作忙呢,咱们年轻人要以事业为重!”
白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