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咬什么?
贾想说完后就没有下文了,他只是斜着眼,让祝千龄自行胡思乱想。
祝千龄绞尽脑汁,不止从何处翻出一个词。
千娇百媚。
不对。
轻浮的意味呼之欲出,祝千龄很快反应过来,狠狠地将这个词甩出脑海,脸瞬间蒸熟了。
他竭尽全力,想要按捺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眼神左顾右盼,但刹那间针缩的瞳孔还是暴露了思绪。
眼前贾想的五官立体,眉眼流转间把银发赐予的冷意捂暖,近距离对视时,很容易发现他眼底潜藏的柔情。
然而恐怕没几个人能拥有这一份殊遇便是了。
祝千龄睁着眼,呆愣地盯着贾想,身外之物皆不见。
祝千龄磕磕绊绊道:“咬,咬,咬什么?”
贾想嗤笑一声,将领口往回拉,遮住肌肤,指节点了点祝千龄的额门。
“初遇时不是挺会咬的吗?”贾想牵过祝千龄的手,少年的手掌骨骼僵硬,握着很是硌肉。
祝千龄不自在地想要缩回手,又怕自己手心的茧磨疼了贾想,进退两难。
下一刻,他再次愣住了。
灵力自经脉流动,缓缓倾倒入祝千龄闭塞的灵脉中。
祝千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贾想的“咬我”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贾想想要结印。
他微微张嘴,却说不出一言半语。
“我们咬个隐秘的位置,”贾想浑然不觉自己的举止有多么毛骨悚然,还有商有量地琢磨起自己的身体,“肩?手肘?”
“为什么?”
祝千龄在混沌中找回了自己的嗓音,只是涩得听不出原本的底色。
“血印不是解除了吗?”祝千龄深吸一口气,“你不是嫌我吗?”
贾想不懂祝千龄心中的弯弯绕绕,但一瞧见少年眼尾又沾上些许胭脂,便收起了调戏的趣味。
【系统,这真的是你们原厂出装的反派吗?】
回想起原著用百万篇幅描写的祝千龄,反差感过于强烈,贾想的疑虑再次浮现,但他还是抚慰地拍了拍祝千龄的手背。
【童叟无欺,如假包换。】系统一本正经地回复。
祝千龄排斥地退了半步,挣脱了贾想的牵制。
反抗的意味显而易见,贾想探究地掀起眼帘,半抬头,望向祝千龄。
祝千龄抿着唇,不愿去看他,全身上下紧绷着,像一条被拉紧的绷带,瘦瘦长长的,怪可怜的。
“我且问问你,”贾想放轻了语调,“愿不愿意与我结印?”
祝千龄眉尖浅浅抽搐:“为什么要与我结印?”
“你不愿留在我身边吗?”贾想歪头,虽是疑问,却又格外笃定。
窗棂外的光清浅地滤过砂纸,屋内阴阳分割,贾想离光只有一线之隔。
祝千龄沸腾的心蓦然冷却了下来。
“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祝千龄迷幻地将喉间堵塞的问题抛出。
这一问似乎打开了某个缺口,祝千龄只觉得自己的魂魄轻飘飘的,悬浮在他与贾想的上方,冷漠地注视着自己不断问出违背贾想意愿的话语。
“你为什么笃定我会留在你身边?”
“我为什么要与你结印?”
贾想难掩愕然地盯着祝千龄。
祝千龄梗着脖子,瞪着贾想。
熟悉的情绪涌上心尖,迟到了十四年的委屈在今时报复性地返潮。
十四年的监禁生活还是限制了祝千龄太多,他的道德感浅薄,他的自持度更是低下,贾想不过几句话,就把他的心防撞得七零八碎。
但更加令祝千龄难过的,是贾想自始至终独/裁的态度。
他很清楚,贾想对他的纵容,仅仅是因为他表露出的听话乖巧,贾想养着他,就像养着一只招来呼去的猫猫狗狗。
祝千龄可以向他发脾气,因为宠物要有几分傲性才有趣,贾想可以容忍。
但贾想的本质仍是觉得,祝千龄的选项里只有贾想才是最优选。
他对感化祝千龄的任务不感兴趣,收留祝千龄也仅仅是因为那个套索似的的血印,贾想的真心同外表一般冰寒,他对祝千龄的千般迁就万般放任,也仅仅是祝千龄激发出的保护欲。
祝千龄垂在身侧的手蜷缩,指甲深深嵌入腹肉中。
现在呢?
一股难言的爽快溢满了祝千龄的胸腔,他愤懑却又希冀地瞪着贾想,说不出自己的满腔复杂情绪中,是不是带着几丝后悔。
“我不想和你结印。”祝千龄一字一句,一字一顿地对贾想说。
他突如其来的尖锐确实将贾想打得猝不及防,贾想穿越至今,难得在原住民面前表情失控。
但与祝千龄决绝的态度相比,脑海中不断起起落落的感化值,才将贾想切切实实惊住了。
贾想垂眸,缓缓地直起腰,背着斑驳阳光,神色晦涩不明。
祝千龄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等待着忤逆贾想后的宣言,判他入绞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