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柔的话语让白逸寻想起前世的种种缠绵,可紧接着,他又想起萧沐卿曾对过其他九十八个和他一样的攻略目标,肯定也说过如出一辙的誓言。
他索性抛开前面的真真假假,单刀直入,将问题钉在最后一句
"你是真的想帮我?那我倒有件事请你指点。
你今日将你我同房之事弄得这么大阵仗,是在掩谁的耳目?"
轻抚在脸上的手突然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仿佛有碎玉声在齿间炸开。
白逸寻喉间溢出一声气音,却仍固执地盯着对方眼尾那颗朱砂痣。
下巴尖锐的刺痛直蹿颅顶,但他心中却升腾起一种报复的快感。
精心营造的温柔幻境被撕开,就只能袒露暴戾,萧沐卿,你也有被人逼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在下巴即将破碎的前一刻,那人终究还是放了手。
对方向后退了半步,墨色瞳孔倒映着烛火明灭,碎冰般的冷光在眼底浮沉不定。
终于,他转了身,广袖扫过烛台,暗红烛火在夜风里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撕扯成纠缠的墨色。
石床上的锦衾被压出深壑般的褶皱,层层堆砌的红绡如雪崩般簌簌坠落,在两人之间织就朦胧的帘幕。
白逸寻舌尖抵着齿龈细细搜寻,发现并无齿碎。
但那种骨缝里渗着的钝痛却比真的碎了牙更叫人难受,他忽然意识到,对方连这份疼痛的分寸都拿捏得精准 —— 既能让他记住教训,又不至于留下伤残。
揉着隐隐作痛的下颌,他继续在烛火下研读权谋策论,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竹简边缘,将竹片纹理都沁出了潮湿的指痕。
恍惚间,他仿佛在这复杂的局势中窥见了一丝破绽:无论萧沐卿展现温柔还是暴戾,只要自己始终以妖族复兴为锚,便不会被情感的漩涡吞噬。
东方既白时,红烛泪凝成珊瑚状的结晶。
趴在案前入睡的白逸寻被碎金般的晨光刺醒,脊椎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连骨骼都浸透了夜读的酸涩。
揉着酸痛的脖颈,他发现昨夜的茶盏已被撤去,抬眼时,石床边缘的红绡正被晨风掀起涟漪,晨光中床榻空荡荡的,哪还有那抹青影?
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 萧沐卿竟任由他趴在桌前睡到天亮,连件御寒的衾被都未给他盖上。
这是要冷落他?
呵,笑话,自己巴不得对方离得越远越好,还怕他冷落?
正思忖间,雕花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循声望去,却见萧沐卿端着黑漆食盒立在晨光,天青中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左眼角的朱砂痣在光影里忽明忽暗。
黑漆食盒搁在案上发出细微的闷响,萧沐卿自顾自盛了碗清粥,垂眸喝粥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再不复昨夜的炽热纠缠。
白逸寻盯着对方低垂的眉眼,终于确认对方转变了策略。
他低头扒着饭粒,银匙与碗底碰撞出细碎的脆响。
两人各自沉默,唯有晨光在窗棂上缓缓爬行,将并肩而坐的身影拉得忽而疏离忽而亲密。
接下来的两日,白逸寻被软禁在主居正房。
萧沐卿除却必要的修炼,便整日窝在软榻上看书,偶尔蘸着茶水在案几上演算阵法。
泛黄的策论已经看过两遍,妖族的未来却在脑海中愈发模糊,白逸寻愈发频繁地掠过萧沐卿,却每次都能与他的余光相撞。
他瞬间明白了,对方这是在等着自己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可若自己率先示弱,岂不又会掉入对方精心设下的情感圈套?
几番昼夜交替,案头茶盏换了无数次,妖族复兴大计如巨石压在心头。
终于,当第三日晨光染透窗纸时,他终于按捺不住,正欲开口,忽闻院外传来熟悉的嗓音:"沐卿兄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小弟特来探望。"
林轩宇的尖锐笑声混着晨露滚进屋内,白逸寻的兽耳瞬间警觉绷直。
萧沐卿大费周章的布置是为了引林轩宇前来?
虽还想不清这其中缘由,但他却从萧沐卿的用心程度却可猜出,这一定是反制四大家族的关键一环。
林轩宇此来,分明是想看被妖术操控得服服帖帖的傀儡戏。
自己得把这场戏演好,这样才有利于以后的布局。
他抬眼欲寻萧沐卿眼底的暗示,对方却径直掠过他身侧。
广袖带着龙涎香扫过他发梢,对方却连半道余光都未施舍。
心脏猛地悬起——萧沐卿竟连个眼色都不愿给?莫非他改主意了?不想对付四大家族了?
这人对这方世界的权柄并不在意,所谋所算不过是将他困在掌心。
若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真触怒了他,以前他为自己布下的局,恐怕不过是指尖可碾碎的儿戏。
喉间发紧,雪色长尾骤然绷直又猛地甩动。
他紧走几步跟上萧沐卿步伐,雕花木门吱呀洞开的刹那,他尾尖悄然环上对方苍白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