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宗主年事已高,贸然揭露叶家控妖地只会断了四大家族的退路,到时他们唯有与宗门鱼死网破这一条路。
真到那一步,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两人相贴处透出暖意在被褥间蔓延,萧沐卿的声音渐渐带了丝疲惫,却依旧清晰:
" 所以最佳之计是让他们自相残杀。
如今第一步已然奏效,叶家会暗自向林家索赔,而林轩宇必定知晓是我们有意嫁祸于他。
控妖术关系到四大家族的核心利益,林轩宇即便想揭发我,也需顾忌外传控妖术的后果。
一旦坐实,他在四大家族的前路一定会断。
毁掉叶家一个控妖地的巨额赔偿与他的前途相比,他只能吞下这哑巴亏。
不过经此事端,他再愚钝也不会将我视作从前的孱弱少宗主,往后的博弈,只会更艰难。"
“但我会护着你,阿寻。” 那人的声音渐沉,“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为你碾碎所有阻碍,助你重振妖族。”
白逸寻只觉有头颅轻轻埋进自己颈窝,无关于情欲,像是倦鸟归巢般的依赖。
这是白逸寻第一次听萧沐卿肯吐露这么多,那人呼吸拂过他耳后绒毛,胸腔的震动透过单薄寝衣传来,一下下撞在他脊背之上。
这般近的距离,他竟生不出半分抵触。
那人的呼吸渐次绵长,手掌却依旧紧握着他的尾巴,像是握住一撮月光。
龙涎香混着药味萦绕在鼻尖,白逸寻盯着被晨光染亮的床帐,脑海中前世今生,错乱交缠。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尾尖逐渐松垂下来时,终于卸力般坠入深眠。
三日之后,萧沐卿的暗卫传来消息:林轩宇认下了拔除叶家控妖地的罪行,由于杀死叶家弟子众多,林家赔偿叶家超出开采地三倍的资源,此事才暂且平息。
这些交易自然是瞒着宗门在暗地里进行,但叶家和林家明显心生嫌隙,两家的小辈在凝灵泉相遇时,眼神里已经暗藏敌意。
而萧沐卿自从上次濒危之后,身体一直虚弱,每日都要带白逸寻去灵裔谷修炼。
一直到一个月后,瘦了一大圈的林轩宇才再次出现在灵裔谷,身旁跟着带着颈环的硕大狼妖。
林轩宇竟敛去了平日的嚣张跋扈,对着萧沐卿颔首一笑:
"前些日子去探秘境不慎受伤,修养了这些日子仍未痊愈,但若再耽搁灵裔谷的功课,怕是要被长老们责罚。
原见少宗主体弱能携妖宠入谷,我便斗胆向长老会效仿申请,好歹磨了三日才得允准。
今日太微长老讲道,我自不能带它惊扰清净 —— 少宗主若也去听道,不如让它与少宗主的妖宠作伴?"
话落,那狼妖突然抬头,幽绿瞳孔直直锁住白逸寻眼睛,颈环上的符文泛起暗芒。
白逸寻不动声色的回望,只见那狼妖肩高足有九尺,身后尾鬃根根倒竖如淬毒钢鞭。
可那双瞳孔虽说凶狠,却透着不属于傀儡的清明,不像是被控妖术形象的样子。
没被控制却甘为林轩宇的走狗,身为妖族的骨气在哪里?
他胸腔腾起灼人的怒意,可很快另一种念头又啮咬着心尖翻涌上来:
自己不也是戴着颈环的阶下囚?更何况此刻连与这头狼妖正面对抗的力量都没有,谈何鄙夷他人?
他怔忪之际,忽然有只修长手掌轻抚上他的脊背,清冽灵力如冰泉注入经脉,又悄无声息的汇聚道灵音铃里。
白逸寻尾尖轻轻一颤,妖族帝王的威严在灵力灌溉下渐次苏醒,他眸子里淬出冰刃般的冷光。
有了这些灵力,他巴不得能与这狼妖独处把一切都问个清楚。
萧沐卿说过,御灵宗不能正面揭露控妖术,因四大家族根基太深,稍有不慎便会激起反扑。
这只狼妖虽看似未被施术,可林轩宇偏在此时将其带入灵裔谷,必是早有预谋。
他心底清楚,这狼妖未必能直接成为指控林轩宇的证据,却极有可能成为一枚楔进四大家族心口的细钉。
只要它身上有控妖术的蛛丝马迹,且落在宗门手中,四大家族便不得不投鼠忌器。
萧沐卿被人群裹挟着往讲道堂而去时,虽出声争辩,却还是众弟子半请半推地带走。
不一会儿,凝灵泉的侍从们便一个接一个地躬身告退,不知不觉间,偌大的泉畔便只剩了白逸寻与那狼妖二人。
那狼妖突然抬头,幽绿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白逸寻。
看来是时候了,白逸寻脊背挺直,头颅微扬,却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对方:
“什么苦衷让你甘愿屈从林轩宇,说出来,我会尽力帮你。”
那狼妖眼中戾光骤盛,喉间溢出低哑的嗤笑:
“浑身上下挂满铃铛,只会靠谄媚勾引人族的软骨头 —— 杀了你,老子便再无苦衷!"
随着尾音落地,其额心突现火焰状妖纹,赤金纹路如活物般顺着眉骨攀爬至耳后,赫然是妖帝虎魄以纯妖之血亲赐的「灼灵纹」!
这原是赐予三千妖御队的荣耀印记,有此印记可引幻灵树共鸣,获得守疆卫土之神力。
可如今 —— 本是妖族的守卫者,如今竟也甘愿沦为阶下囚?
白逸寻瞳孔骤缩之际,狼妖已携着腥风扑至眼前,利爪带起的风压搅得他银发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