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与北殇和她有关。
景南归合书起身,“我想我们还忘记了一个人。”
雁翎挪眼疑惑。
“黑衣人。”景南归不假思索道,“百里小姐说过,是黑衣人和算命先生勾结,一同将公主失德公之于众。”
雁翎身后长廊下的挂灯随风晃动作声,光影交错在她脸颊,神思豁然,“其实传出公主失德未必是件坏事,就如同如今之我依旧续公主之貌,改观之心也需循序渐进,若一蹴而就,难保不会让城中各国商客起疑心。”
这倒是。
景南归身子倚在秋千旁的红木架上,“公主失德不止在城中传开,在各国也显著,这般行径于北殇不是坏事,北殇做为要塞之地,各国蠢蠢欲动争夺,大周岂会做之不理?谁知未等大周绸缪,大周身为泱泱大国,作风再下作,也不会无缘无故攻打北殇,此时天将神助,北殇公主失德,让大周缓了兵脚,静静等待。”
这就有了大周商客意图求娶北殇公主一事,怪不得此事即便过了明路,那大周商客依旧招摇。
雁翎接话,“若我聪颖,大周——”她本想说,若她能担任一国君主,大周便会攻,可是想到前世之事,此话便被她咽回肚子里,前世她的的确确有过人之德,还是被大周捏住命脉。
若她以今世失德延续,也不知道能不能护好这里的北殇。
雁翎闭眼揉鬓,因别无他法,北殇并不骁勇善战,如今平稳皆因有她父王母后和景席两位将军之德,和北殇众人心拧一处,攻打大周无疑是以卵击石。
欲言又止,小唯虽没说,景南归却听懂了,各国之所以忌惮北殇,原因无非北殇百姓心齐,和北殇有一位骁勇善战之后,就是他,在北殇公主及笄宴席上,他将公主带离出宫,有了如今之势,各国愈发忌惮,小唯越好,北殇越难。
原先那么些年,北殇公主失德遍布,各国嘲讽,大周无动于衷,皆是在等,想必那大周商客对小唯一见钟情,就是话术,若大周能将小唯娶回大周,相当于北殇成了大周后盾。
不,依前世大周所作所为,北殇不会成为大周后盾的,只会被灭,重活一世,即便跟前世行径有悖,但性格处事却是一成不变的,大周前世弑凶,今生是否会对北殇善罢甘休,景南归也无法断定,毕竟那大周朝的皇帝,在明丞相那道上表北殇公主有了驸马一事后,是客气有礼,也备了礼,由大周商客带回的。
如今那礼还在芳菲宫里。
景南归抬眸望着这四方天,眼下唯一解法便是让小唯在这方天地里畅快做自己。
雁翎抿唇也高抬视线,“你看这天上的月亮啊、星星啊,我若不动,它们便不动,我若换了地方,它们也好似换了双眼睛看。”
她又何尝不知事情的真相,今世当真依着事态发展下去,她在百姓口中愈发有一国之君的样子,事情越会走向不可收拾的地步,即便不会有前世之事,也会有新的鲜事,让她和北殇痛不欲生。
怕死之症,失德无能才是今世雁翎身为一国公主,该有的姿态,囫囵吞枣的闭眼,真的能让北殇无虞吗?
她看未必,显然大周今世做法,还是让人娶她,不过是换成了一个商客,但各国使臣的看法也是商客配不上她,唯独这里是突破口。
大周皇室是看不上一个失德的公主为妻子的,但大周想要北殇,想要各国,坐山观虎斗嘛,谁不会呢。
就是这做自己容易,做他人难,近日她心口虽尚存脚踏空余悸,但她无大碍,再做回那个百姓口中自己,不难也绝非易事。
北殇若是一座棋盘,小唯便是唯一最重要的那颗棋子,然而他这个棋子嘛,自然是妻走夫随咯。
“这世上人的眼睛千变万化,看树成树,看山也可成树,风景无双,如今月色正好,眼光自然无限。”
“于方院看天,方寸棋盘;于眼中看天,天为棋盘。”雁翎是想得开之人,有着公主之德,也有着洒脱心性,失去一些事,能换取更大的价值,她当然会择选,但她没听懂景南归话中回旋,起身与其相视,想一问究竟。
谁料下一秒她唇畔染了几瞬凉意,清风树香,沁人心脾。
“原先我想,你我今世已有敞开心扉之言,更有婚约加身约束,不顺小唯意与我暗处成婚之意,是为小唯好,现在我不这般想,我想月色正好,海棠有声,我们成婚吧。”
轻风淡淡,潜地无声撩起雁翎滞在原地的裙摆,随着景南归的话音落地,像朵盛开的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