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靖汝绕至她身前,从盖头下往里看,试探道:“你当真是张若谷,而不是别人?”
新娘子一把将盖头扯下,“钟大人要是不信,大可以找我娘我爹去,叫她们来认认,我究竟是不是张若谷。”
钟靖汝端详了她片刻,“也好,再去张府一趟,让张员外来辨认,准不会错。”
钟靖汝转过身,目光扫过伍明达等,“你们涉嫌私闯内宅,强取豪夺,在事情真相未弄清楚前,你们暂时无法洗脱罪名,随本官同去。”
伍明达不服,“无凭无据,凭什么要跟你们走?”
钟靖汝不再废话,“动手。”
邹提辖与衙役围住伍明达三人。
伍明达她们纷纷亮出刀剑。
钟靖汝道:“你们且记住,袭击朝廷命官,将治重罪。劝你们放下屠刀,乖乖回去问个话,如果证物不齐全、前因后果对不上,本官立刻放你们走。”
伍明达迅速忖度着:“钟姥姥和罗如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秀姈背靠着二人,沉声道:“我们最好别同官府硬着干,索性跟了她去,堂主会解决的,真到了需得拼命的田地,量她们也斗不过咱。”
秀姈的话在理,伍明达和程烈星也听劝,三人依次收回刀剑。
钟靖汝又对朱岩道:“朱老板,受惊了。眼下更深露重,你一路舟马劳顿,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新娘子需得与本官再走一趟,待张员外确认清楚后,我才放心将新娘子交给你,让你们两位新人入蜀。在此期间,或要耽误些你的良辰,望朱老板见谅。”
朱岩哪敢有怨,只赔笑道:“大人,草民不敢当。大人若有差事需要,可随时相告,草民定全力配合。”
钟靖汝下达命令:“带走。”
走前,她又派出五六人留守荒院。
一切安排妥当后,钟靖汝转而对新娘子道:“张小姐,随本官回府上一趟吧。”
新娘子应下话,一瘸一拐地往回迈。
其中一名壮女想去搀扶,却被钟靖汝制止,“从此处至张府,将近一里的路程,就这么几步,本官相信张小姐还是能走过去的。”
抵达张府时,若干兵差全副武装,手举火把,于张府大门外等候。
“大人,梁府和天水碧都没有找到张小姐,其她地方,姊妹弟兄们还在找。”刘春和刘秋上前,打拱道。
伍明达心想,今日在荒宅见到的两位壮女,加上眼前这两位,正是初来夔州时,在望月客栈跟着钟靖汝的那四名壮女。
钟靖汝说道:“不用再找,叫她们都回去。张小姐已经自己回来了,让张员外开门,瞧瞧她的女儿。”
话音一落,张府大门开启,张夫人率先迎出,上前将新娘子抱在怀里,热泪盈眶,“我的女儿,你总算回来了。”
“娘。”新娘子胸中一热,也搂住张夫人。
钟靖汝在一旁道:“张夫人,你可瞧好了,这真是你的女儿?”
张夫人捧住新娘子的脸,细下打量着,“错不了,错不了。”
新娘子微微屈腿,身量上与张若谷差不多。
张夫人又捏了捏她的肩,“好像比往常结实了。”
钟靖汝叫张夫人退后几步,拿出小刀,往新娘子脸上划下几道印子。
“你做什么?”张夫人将新娘子挡在身后。
细看新娘子的脸却未渗出血珠,众人皆是又惊又疑。
张夫人扭过头去,见新娘子伤痕边缘的皮肤有些翘起,而后整张面皮脱落,露出一张与张若谷截然不同的脸!
“啊啊啊!”张夫人向后倒了几步,瘫坐在地上,几近晕厥。
张员外膝盖发软,有些头晕目眩,却强打着精神道:“这是怎么回事?”
钟靖汝解释:“此人深谙易容术,借此机会冒充张小姐,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本官得带她回司理院狱审问后,才能确定来龙去脉。”
假新娘见事情败露,一头碰在楹柱上,只听头骨脆裂的一声响,假新娘满头血迹,脖子一歪,气绝身亡。
唯余柱子上留下一个带血的凹坑。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弥散开来。
伍明达心下诧异:“这人竟不是罗如珺?为什么要假扮成张若谷?”
张员外胃囊一顿排江倒海,他极力忍住呕吐的冲动,吞了口唾液,偏过头,不去看尸体。
他道:“这,这,钟大人,小女至今杳无音信,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钟靖汝安抚他:“请张大人放心,本官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假新娘的身躯突然倒在地上,张员外吓得弹出几步。
尸身的衣襟处抖出信纸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