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取出信,在假新娘身上摸索一通,摇摇头,刘冬提着一匹白布上前,用布盖住假新娘,叫人来搬走尸体,又把残血刷洗干净。
刘春照信上写的字念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1]”
张员外起先掏出手绢,是为遮挡口鼻,现在又用它擦去眼泪,“小女要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把那些个贼人的命全抵上,也换不回我一个若谷。”
“报!”一位衙役急匆匆地赶来。
“说!”钟靖汝道。
“钟大人,给张府送菜的菜贩子王路,说他在枯井下看见一条密道,于是小的们下去查探一番,在下面发现了此物。”衙役捧出几枚箭镞,双手呈给钟靖汝。
钟靖汝问道:“密道里还有什么?”
衙役回答:“小的们不敢乱碰,怕误触机关,小命不保。”
钟靖汝笑了笑,“你们倒是机灵。”
她对伍秀程三人道:“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同她们下枯井去搜,要是能找到相似的物件,你们的罪责,可从轻论处。”
钟靖汝又对张员外说道:“张员外,你救女心切,本官理解。奈何今日之事,太过蹊跷,本官需好好彻查,揪出这幕后之人,一是寻回令爱,二是给陛下一个交代。”
张员外看了眼张夫人,她被两名丫鬟搀扶着,嘴唇发白,两眼无神,已然神思不清。
他说话略有些温吞:“钟大人,夫人受了打击,我陪同夫人先回府中,熬些安神药,让她歇下。寻找小女的事,还得劳烦钟大人费心。”
刘春送上水袋,“大人,喝口水吧。”
钟靖汝摆手不要。
张员外说道:“钟大人差事在身,公务繁忙,府里有才送到的惠山泉水,钟大人要是不嫌弃,可进府里来一饮。”
钟靖汝谢绝:“员外的好意,本官心领。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本官早已习惯粗衣淡饭,今品了这名贵泉水,恐怕就再喝不下井里的水了。”
她话锋一转,“听闻夔州张氏与梁氏世代交好,梁孝儒梁大人暴毙,张员外可知其中内情?”
张员外一脸愁云,“梁贤弟鞠躬尽瘁,对他暴卒一事,我深感悲痛,可惜他不能再为陛下分忧解劳。怀瑾本是我的干女儿,亲上加亲,谁知怀瑾不愿意与犬子成亲。等她三年孝期过去,再谈论婚事,若其间能觅得良婿,也是好事。”
钟靖汝道:“张员外之胸襟,宽阔似海,难得,难得啊。那张员外就与夫人就先回府歇着,姊妹们,撤吧!”
众人兵分两路,一路人运送尸体回司理院狱,一路人则跟着钟靖汝去荒宅。
回到荒宅时,天色已经微亮。
枯井旁,伍明达三人身上的绳索被解开。
跳下去前,伍明达对钟靖汝道:“钟大人,您就不怕我们趁机逃跑?”
钟靖汝笑得从容,“不怕你们逃,我只怕有的人不来。”
于是三人轮番跳下枯井。
井底湿滑,空气中夹杂着潮湿的土腥气。
从底到口,约有一丈半深,说话声音稍大一些,便能听见回音。
从井口扔下几根火棍和两块火石。
三人点燃火把,井中的事物一览无余。
就在她们的正前方,正如王路所言,现出一条宽长的通道。
她们三人并列成行,伍明达打头阵,秀姈走在中间,程烈星殿后,向内深入。
通道壁上长满苔藓,脚下道路坑坑洼洼,稍不留神的话,脚踩进了坑里,则会溅起一大滩泥水。
顶上时不时渗下水滴,落在人的头上。
伍明达边走边抱怨:“哪个神人会把东西放在这里面?阴森森的,怪可怖。就算找到了,上去之后,我们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秀姈道:“正是因为阴气重,没人来,才有人在里面藏东藏西。”
忽的一袭黑影从前方落下,犹如一只巨大的蝙蝠,而后又如鹰隼捕食般直扑向三人。
三人立即分散队形。
黑影两手蜷成鹰爪状,朝伍明达直扑而来,伍明达反应迅速,立即侧身避过。
黑影扑了空,又抓向秀姈,待到离秀姈仅有几寸之隔时,却掉转攻势,身子一转,挥爪功向程烈星的下盘。程烈星纵身一跃,复又稳当落下。
对方滑出几步,拦在中央,开口道:“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彼时依稀听得井上传来兵器相撞的声音。
伍明达不想与她浪费功夫,道:“多少买路财,只要你让开道,我们给你便是。”
黑影阴险笑道:“只要你们原路返回,我就不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