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见天光,伍明达与秀姈欣喜万分,二人精神大振,往亮出游去。
游出暗河,待眼睛完全适应光亮后,才知现已身处一座巨型峡谷之中。
河水碧绿如洗,两面山崖拔地数丈,陡峭如削,山上怪石嶙峋,古藤倒挂,红花开遍。沿壁石栈勾连,却不见一个人影。几只雌鹰嗥叫着盘旋而过,唯余猎猎风声。
二人淌水穿过这片峡谷,视野逐渐开阔。
一条大河自西向东静流而去,大大小小的山错落有致,屹立河中,河道星罗棋布。
观此地貌,她们应该还在夔州境内。
她们将程烈星放在岸上,彼时程烈星双目紧闭,伍明达与秀姈叫了她好几声,程烈星都没有任何回应,已然昏死。
伍明达探了探她的脖子,手指传来微弱的搏动,“还有救!去天水碧,找丁堂主!”
可山高水深,哪有这么容易去到城内?
河面上没有船只,程烈星命悬一线,难道真应了天男户英才那句话,她将就此殒命?
伍明达纵观峡谷,八方天险,连个埋尸的地方都找不出来,未必只能将程烈星抛入河中,任鱼群啃食?
她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程烈星气息尚存,但凡还有一线生机,她便不能撒手不管。
二人正一筹莫展之际,再次凝目远眺,意外瞥见远处斜对岸,有一白发老妪背对她们垂钓,脚边趴着一只大黄狗。
伍明达和秀姈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冲远山摆手呼喊:“大娘,救命!救命!”
大黄狗耳朵竖起,一下子蹦跳起来,摇着尾巴,对她们狂吠。
正咬钩吃食的鱼儿摆尾逃走,溅起一朵小水花。
老妪放下鱼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
两个青年女子对着她呼号,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老妪拍了拍大黄狗的头,“上船。”
大黄狗先跳上竹筏,摇着尾巴等她上来。
她将竹筏推入水中,跨上竹筏,立于船头,划动木浆,朝伍明达她们驶去。
快至她们面前时,伍明达和秀姈下水将竹筏拖上岸。
余恨空径直走上前去,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伍明达说道:“说来话长,就是她中了毒,危在旦夕,求您救救她。”
余很空瞧两人衣衫湿透,身后又是峡谷,也许刚经历九死一生,才从暗河中出来。
余恨空探了探程烈星的呼吸,又拉开她的衣袖,为她把脉,顿觉她身体冰凉,脉象沉浮不定,时而急促如抖弦,时而平静如沉石。
“快将她抱上船。”
“多谢前辈!”伍明达和秀姈不胜感激,将她抬上竹筏。
大黄狗凑在程烈星身上,发出几声“呜呜”的鸣叫,又用鼻子拱了拱她的手背。
余恨空用桨尾往岸上一顶,竹筏又回到水中,她走到船头,背对二人道:“一个人身体有恙,狗是能闻出来的。”
伍明达看着大黄狗湿润的黑鼻子,“那能闻出来中的是什么毒吗?”
余恨空轻轻一笑,“自是不能,倘若畜生都能治病了,那还要人作甚?”
“说得也是。”
余恨空划着桨,“你们从何而来?她因何受的伤?”
伍明达把事件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余恨空叨念道:“敢以身入局,也算你们命大。”
竹筏绕过几座山,最终停靠在一处山脊脚下。
山间树木葱茏,五颜六色的花团锦簇,蝴蝶翩翩飞舞,三五只梅花鹿穿行其中,有的埋头吃草,有的向天发出呦呦鸣啼。
穿过一条由卵石铺就的曲回小道,一间茅屋掩映于花草林木中,屋外的木架上,摆着各样的药草。
余恨空打开门扉,一阵清新的草药香瞬间钻入鼻中。
程烈星被平放在席上,余恨空摊开牛皮针包,取出一根针,在她十指上各扎一下,即冒出褐色血珠。
余恨空叫伍明达扶起她的上半身,与程烈星相对盘坐,掌心相对,往她体内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力。
一炷香后,余恨空已是满头大汗,二人手掌之间渗出丝丝白气。
伍明达只觉一股强劲的气息于程烈星体内流转。
程烈星倏的睁开双眼,呕出一大滩黑血。
余恨空从怀中掏出一罐瓷瓶,倒出两粒丹药,喂她服下。
余恨空又叫伍明达将她平摆在席上,于程烈星肘横纹外侧的曲池穴,小腿外侧的足三里穴,大腿内侧的血海穴各施一针,以排出体内剩余的毒素。
程烈星的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
余恨空转头对秀姈道:“你,去我屋外晒的草药里,抓金银花四钱半,蒲公英四钱,茯苓六钱,生地黄五钱半,丹参三钱半,荷叶三钱,甘草二钱,水煎取汁,每日早晚喂她温服。”
秀姈抓好药,顺便生了个火炉煎药。
伍明达和她在旁边烤干衣物后,药也刚好熬完,盛出一碗,待凉一些后,又喂程烈星喝下。
余恨空走出茅屋,“她已无大碍,再静养十日便能痊愈。”
伍明达和秀姈同时起身,“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你们竟不认得我了?在夔州城里,我们是见过的。”余恨空坐在一张小木凳上,招呼大黄狗坐下,一粒一粒地拔去粘在狗毛上的苍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