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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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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小人

昼夜混淆的天幕之上,黎明的晨光与晚夜的星辉相侵互略,风卷着灰烬旋过众人外露的皮肤,刮擦出焦灼的刺痛。

李月息将陷入昏迷的顽老头丢在一旁的石堆里,望着在高天之上被强行逆转的大阵。

细密的裂纹横贯,自天顶蜿蜒而下,如同流星坠落残遗下的尾痕。

下沉的高天清气凝结为漫天飞舞的灰色细雪凝滞在半空,与蒸腾涌上的低地浊气相撞的瞬间化作猩红的雾,弥漫在颠倒的天地间。

李月息对天地清浊气的感知并不敏锐,再李月息看来,天清与地浊归根结底不过是两种可利用的源,引入体内、周转经脉,在各界存在的智慧和善用下衍化为六界六种以及人界的无数修法。

七界中,人界是天清地浊的分界处、交汇点,不像下三界沉陷在下沉的地浊中,也不似上三界浸润于上飘的天清里,人界的高空与上三界相接是清,地表与下三界相连是浊,所有的生物在清浊之间找寻到平衡和界限,与自然磨合独有的生存之道。

人界数不胜数的修道法亦应运而生,各地受天生环境与基底条件的影响各有修行之法,东方有御剑符箓、丹药阵法之术,西方有炼金魔法之道。

名门正派的修习功法中化用天清之气多些,而邪教外道也不过是所吸纳的地浊之气多些,二者修炼的本质在李月息看来并无本质区别。

可正因人界修法、派系众多,又如同上三界与下三界般皆以至法自诩,正与邪之间纷乱争斗不断,才致使人界多数修法传承断绝,直至而今彻底没落,仅余寥寥几人苟延残喘。

然而福祸相依,人界的修道一途虽远不如其他六界,但其发展出的科技文明亦足以威胁六界安慰,令六界自负的掌权者感到忌惮和恐慌。

李月息目睹着大阵的崩解,想起大黑碑上的预示。她此时此刻正身处其中,亲眼看着受大阵虚拟而成的安详幻象一点点崩灭。

布下阵法的人为天地清浊倒悬后的人界留下了一线希冀和生机,为经历过灾变和绝境的人界人开辟了得以生存延续的庇护所。

但当美好如梦般的泡沫破碎后,展露在众人眼前的,将是真正灾变发生过后的,犹如炼狱的人界。

她竟对无法琢磨的未来和无限的不确定性感到隐隐的期待。

天灾、人祸,未知、混乱,厄难、仇怨。

她的兴奋源自于根植灵魂深处的恶劣。

李月息率先将地底的冥火召回,幽蓝火焰将血红的浓雾炙烤得滋滋作响,腕间的银链嗡鸣震颤,朝莫里冷声问:“你打算继续瞒我多久。”

废墟在暮色里开始燃烧。

侍立在李月息身后的莫里任由冥火灼烧着他重锻后的灵魂,乌黑的虹膜褪去阴翳,显露出阴恻的竖瞳,嘴角咧开到耳根,展颜而笑。

“我的王,我从不曾欺瞒过您。”

莫里不知他的王分明早已知悉一切,却偏仍旧要在众人面前演上这出主仆相悖的戏码。

但作为鬼王最为忠诚的仆从,他应当顺从王的所有指令,死守他那日立下的誓死效忠的诺言。

于是,莫里展露出了他最为诚恳的笑容。

浸漫在基地废墟中的猩红浓雾催使着他压抑许久的本性,铁锈和腥甜充斥着他的所有感官,令他被捏造的身躯血脉叫嚣,茹毛饮血的杀生欲侵袭着理性的防线。

他仍旧笑着,笑得真诚、笑得骇人,大张的血口占据大半张脸,阴狠的双瞳底漫上暗红的黏液。

“我同您一样,也有许多不解的疑问。”

血红的长舌探出嘴外,舔舐掉面颊上淌落的红液,他餍足地笑着,将顽老头从碎石中拎起,眸光阴森地盯着那张被雨水冲刷得溃烂的褶皱老脸。

“我会为您捉几个活口,礼貌地询问出真相。”

身材短小的顽老头被他拎着,体内的血肉禁锢搅浑成浆糊,仅由薄薄的皮裹兜着,鼓鼓囊囊得像是一坨注过水的烂肉。

“随你。”李月息安抚着被猩红雾所影响,激发出狂性的冥火,遏制着幽蓝火焰的暴走。

莫里对李月息的反应习以为常,将那坨烂肉搓团成圆球,从李月息身侧的影子上划开一道渊口,一脚将肉球踢进黑漆漆的影子里。

“那么,回见了,诸位。”莫里敛起了张扬的笑,眼角的余光看似不经意地瞟过墨瑞,转头跳进了李月息的黑影中。

无人回应。

初到鬼界时,为了平息四起的动乱,镇压黄泉、重启归墟,她在掌握鬼气修炼法则和运行规律后,以最为简单粗暴的碾压之势完成了对鬼界的规整。

虽说被鬼界一众鬼卒、阴差奉为鬼王,但李月息实际上并未对鬼界进行合理的统辖,只是监管着镇立在鬼界各地的三万黑碑,其余的事宜皆放任自流。

她不想管、不愿管,她自知没有治理一界应有的能力,也没有那份闲心。

就连鬼界的修法,她也是现学现卖,对鬼器的锻炼,也是拿手头现成的器胚来做。

要求不高,能用就行。

他们的尊奉,他们的崇敬,他们的效忠和赤心,李月息一概不需要。她如同一个有自我意识和自主能动性的人偶,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都是受到某种指引。

她不知来处,不识归途,前尘尽可抛弃,旧故皆非牵挂,她总是准备着随时抽身,去尽善尽美地完成下一个任务。

不论以什么身份,用什么手段。

价值、意义,野心、欲望,牵挂、筹码,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李月息甚至并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为何诞生,不想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只要她愿意,她随时能够摆脱形同虚设的束缚,恣意妄为地推翻她先前所作下的所有安排。

那些悬而未决的巨大谜团始终未能笼罩她的心。

李月息以为,她始终清醒。

她不在乎故事的开始,更不在意情节发展的过程,她只关心事件的结果。

她是最称职、最敬业的任务执行机器,毫无怨言和疑问,从不会问为什么,一心只知需尽职尽责地按照既定的路线走,明面上、暗地里将这块沉重的石轮缓慢地推向名为注定的结局。

即使,她偶尔也有有一些小小的任性,悄悄地让石轮碾过路边的花草,或者与坚硬的石块相撞,在这些他人设计好的故事里掺杂进一些小小的变数,让本该合理平滑的逻辑脉络产生一些奇怪的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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