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花,失之交臂,眼泪再度汹涌而出,修士一时间心如死灰,怅恨至极,声泪齐下道:
“七天之前,家母莫名中了一种痋毒诅咒之邪术。城中医师说此痋名为赤焰痋,需太冥山鬼门峰顶寒泉内的重瓣冰莲花做药引,将痋虫引出。重瓣冰莲花千年才结出一朵,我分明已经取到,却没能力护住它,家母、家母……”
悲恸绝望至极,修士哽咽难言,根本说不下去话。
但绝望之中,他心底又小心翼翼地升起了一丝隐秘的期待。
他知道自己方才伤得有多重。
一方面毒入肺腑,腐蚀经脉,侵染神魂,另一方面损耗过度,灵气枯竭,反噬自身,性命危在旦夕。
他此前受比这轻上一半多的伤,都得七品医圣医治数月有余,方能转危为安。
方才半空中不过瞬息,眼前的仙尊便能彻底清除他所中蛇毒,随手就将他碎裂的经脉修复完全。
这样的医术,非已臻化境的医仙不能有!
若是医仙、若是医仙……
刚激动了一瞬,修士就心一沉,立马清醒。
就算眼前之人就是医仙,那又怎么样呢?
赤焰痋并不好解,重瓣冰莲花在外更是开出天价,是故他才会来太冥山以身犯险。
就算他家境在东湖城中还算尚可,但同这般出尘绝世的仙人相比,万千家产及不上仙人身上一件流云般的天衣。
萍水相逢,无缘无故。
他有什么资格主动开口请求?又能拿出来什么筹码来打动一名举世难寻的医仙呢?
脸色明暗起伏,心思百转千回。
修士咬紧牙关,再怎么提醒自己冷静,此刻也如溺水之人得遇浮木,心生期翼。
他想:万一呢?
唯一的把握,是这看似疏离冷淡的清冷仙尊竟主动从蛇妖口中将他救下。
为什么会主动来救他呢?
修士一怔,忽而想起,仙尊最先问的是他的玉佩。
难道是这玉佩有何特殊之处?
事关亲人,修士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他咬了咬牙,豁出去了般,再次跪下,重重磕头,祈求道:“仙尊,求您救救我母亲!”
纵使提出的请求无理,极有可能被拒绝,他也要尽力一试。
风动树梢,传来一阵娑娑声响,除却风声与虫鸣,四下一片沉闷的寂静。
修士心若鼓雷,紧张到不敢呼吸。
一瞬仿佛三秋。
直到那清冷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修士才稍微松了口气。
“赤焰痋吗?有何症状?”
树林之中,修士从头开始说起。
他姓杜,名唤廷轩,家就在玄洲,乃景国东湖城人氏。
七天前,他母亲杜蘅忽然重病。
这病症来得十分突然,并且离奇怪异至极。最开始发病时只是双眼猩红,浑身发烫,又过两日,神情狰狞癫狂,口中还不断地发出莫名嘶鸣声。
再然后,他母亲会抓一些飞禽走兽生吃,最后甚至开始咬食生人。
愈回忆症状,杜廷轩面色就愈沉重悲伤。
他心急如焚,既恐惧又担忧。
“我母亲总觉得身上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皮而出一般。她指甲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弯,坚硬无比,利剑砍斫才断。
“刚中毒时她还能站起来走,但后来身形越来越扭曲。她站不起来,便只能爬行。第三日时,她背脊上长出了两颗肉瘤,一开始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我离去那天,已经长到了拳头大小。”
……嗯?
听完症状,仙者不禁感到些许奇怪,他沉吟片刻,抬眸问道:“你被咬伤过吗?”
杜廷轩点了点头道:“三日前,我曾被母亲咬到胳膊,或许是因太冥山内瘴毒弥漫,此伤之前一直未曾好转,”
他一边说一边拉开衣袖。原本血肉模糊狰狞可怖的咬伤,现下只剩下一个浅淡的牙印。
方才仙尊帮他治愈蛇毒时,这伤口也承其荫庇,好转了不少。
走近两步,仙者抬手,点住杜廷轩灵台。
指尖灵力倾泻,凝为魂丝,自杜廷轩灵台深入神魂。
这修士乃化神前期,神魂已有形态,但还较为模糊混沌。
五颜六色的神魂上,有一点芝麻大小的溃烂,一旦发觉,便突兀显眼至极。
魂丝如利刃,朝那点溃烂刺去。
下一瞬,杜廷轩张口,蓦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撤去魂丝,仙者指尖升起一团淡青色的火焰,将那黑血燃烧殆尽。
“并非痋毒。”仙者神情有些许凝重道,“乃是蚀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