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人神鬼妖,修不修道,只要对天道起誓,誓言都会立刻生效。
说罢,那鬼修顿了顿,又道:“但是念之,你也得起誓。我若放了这个小姑娘,你就立刻束手就擒。”
他手一拂,撤去了酷刑,阿英生魂立刻便恢复如初。
疼痛瞬间消弭,阿英不再剧烈惨叫。她再度回过神来,泪眼朦胧,瑟瑟发抖,无比崩溃地大哭着。
鬼修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有违者,天诛地灭。念之,你觉得如何呢?”
鬼修话音落下,屋内霎时间只余风声与啜泣声。
阿英在哭。杜廷松也在哭。刚才神魂备受折磨,阿英并没听清鬼修所说的话,可杜廷松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恶鬼心性凶煞残酷,歹毒狠辣。折兰尊若落到他手里,真被他吞噬,这天下必定会死更多的人。
更何况,他的誓言里只说今夜放过景国人。那明天呢?今后的无数天呢?
如何看,都是极不公平的誓约,千万不能答应。
可若不答应,阿英便会受尽折磨,魂飞魄散而亡。
一个人与更多的景国人,任谁选,答案都是毋庸置疑的。
混乱地思索这些事,杜廷松只是在说服自己,无论如何,不要怪罪折兰尊。
虽如此,可她又不由自主地心生期翼,期待折兰尊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解法。
毕竟,那可是折兰尊!
正此时,她听见姜忘轻声道:“好。”
……蓦地尘埃落定,杜廷松却说不上自己的心情。
那边,鬼修与姜忘同时发了誓。誓言立下的瞬间,立刻有无形的波动于虚空中闪过。
身上好似背负了一层枷锁,鬼修不大喜欢这种感觉,但一想到自己竟真料准了姜忘的心,如此轻易地就抓住了人,他还是不由欣喜。
他十分干脆地,将阿英一推道:“去罢。”
阿英生魂旋即追体而去。
这边,姜忘蹲下身,手掌抵在杜廷松背后,灌入灵力。
仙者柔和的灵力涌入杜廷松被冥气冻伤的经脉,由表及里,疗愈肺腑,清静神魂。
蓦地张嘴吐出一口黑血,身体内附骨之疽般的阴冷立刻消散了。
杜廷松喘了口气,撑着身体坐起,而后愣愣地,看着一双滢白修长的手伸到自己面前。
“还能站起来吗?”
动听如琴音般的声线,杜廷松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折兰尊是在同她说话。
慌乱地点了点头,杜廷松没敢握住折兰尊的手,连忙撑着地板自己站起。
她嘴角仍沾血,刚站起来,就听姜忘道:“去看看阿英罢,再将此丹药也一并带给于她。”
杜廷松愣愣地接过丹药瓶。
腿很软,身体颤抖得十分厉害,她走得很慢,但屋内并无人出声催促。
将走到门口,她突然回过神来,想起了折兰尊与那鬼修的誓言。
浓烈的不安蔓延,心突然揪紧,蓦地转头,杜廷松下意识地开口道:“折兰尊……”
其实要说什么,她也不知道。既然已向天道立誓,便没了回头的机会。
姜忘却仿佛看出她要说什么,只轻声道:“放心。”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所有恐惧惊惶尽皆消散。折兰尊说放心,杜廷松就真放下心。
……毕竟,那可是折兰尊!
总能成他人所不能成之事的折兰尊。
这一次没再犹豫,赤红的裙摆跨过门槛,杜廷松寻阿英而去。
待她离去,姜忘广袖一挥,门扉瞬间合上。
一直等杜廷松离开,鬼修才道:“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姜忘点了下头。
他拿起手中竹笛,抵在唇边,吹出一首《安魂曲》。
曲声清泠悠远,能驱除鬼气,安魂固魄。
直至屋内鬼气随曲声散去,陷入昏迷的杜蘅与杜廷轩眉目皆重归舒缓,姜忘才散去竹笛道:“走罢。”
“等等。”鬼修手掌一翻,忽而变出两根血色的链条。
他举起链条,轻声问:“念之,还记得吗?”
静了一瞬,姜忘才道:“地狱链。”
鬼修踱步至姜忘身前,抓起姜忘手腕,亲手为姜忘戴上地狱链。
铁链很细,却有冥气森森的恶鬼血文流动其间。恶鬼血文乃是邪灵,尖牙利嘴,如针如刺,一扣上姜忘手腕,就死死地咬合住了仙者的经脉关窍。
与此同时,阴森鬼气侵体,封印仙体,抑制仙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