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看着她这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样儿,气的一口气儿差点儿没上来,手中的针线活也被扔下:“你不要以为考上个重高就天天傲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这还没考上大学呢,就连作业都不写了?你到底想干什……”
白氤晗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她先是将筷子整齐的摆在碗上,然后看着何英的眼睛,认真又诚实的回答道:“因为考上重高而骄傲不知自我的从来都不是我,是您。”说完就没再看何英的脸色,自顾自的吃着饭。
何英被她这一句气的直接气饱了,碗里的饭一口没动,眼看着又要发作,就见白城眉头一皱,打断了她:“好了,吃饭。”何英被打断,心里更气,直接起身丢下一句“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然后带着完成小半的针线活回了卧室。
白城听着门和墙发出巨大的撞击声,眉头夹得更深,又看到一脸因为美食而满足的白氤晗只觉得头疼无比:“你就让让你妈不行吗,次次非得跟她反着来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白氤晗终于吃饱了,她收拾着自己的碗筷和那碗一口没动的米饭,慢悠悠地回答:“实话实说而已啦,做人要讲诚信嘛,你们不能剥夺我说实话的权利啊。”
白城现在只想剥夺她张嘴说话的权利,他烦躁的摆了摆手:“你这张嘴可真是随你妈了。”白氤晗把餐桌收拾的差不多了,然后抬头朝她的老父亲嘿嘿一笑:“谁让你们基因强大呢。”然后就去厨房洗碗了。
白城看着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的背影,半是欣慰半是头疼:欣慰的是小崽子一转眼居然就长成大姑娘了,头疼的是随着白氤晗的长大,母女俩的争吵就从一年一次变成一月一次最后几乎成了一天一次。整个家仿佛成了她俩的辩论赛战场。白城还没来得及继续头疼,就想起屋里还有个气得没吃晚饭的媳妇儿,只得弄了些何英最爱吃的汤泡饭,然后小心翼翼的去找媳妇儿。
厨房里,白氤晗站在水池旁,看着眼前自水龙头冲下的水流不断洗刷着白盘上的油渍,然而即使将开关拧到最大,洁白的的瓷上依旧有淡黄色的痕迹。飞溅而出的水珠时不时地落在她的手上、衣服上,直到水池里的碗全部浸没,衣摆与裤腰也全被水滴晕染出一片深色后,白氤晗才抬手关掉水龙头。
她伸手拿起一旁的百洁布,然后如常的挤上洗洁精。虽然洗洁精在百洁布上搓不出太多的泡沫,但却比任何一款洗碗抹布都要好用。
但是白氤晗不喜欢。
她的眼睛看着水中的锅碗瓢勺,然后就将手中的百洁布扔向一旁,转身去找了一块儿没有用过的抹布,挤上过多的洗洁精,继续洗刷白净的瓷碗。
等她刷完所有的碗时,水池俨然变成了泡沫池,一池子的白色泡沫看起来又胖又软,白氤晗看着鼓鼓囊囊的泡沫,忍不住的伸出手去触碰。泡沫没有任何重量,引力对它们的作用似乎也不甚明显。原本透明的薄膜在灯光的照射下居然变得五彩缤纷,连形状与大小都能做到随心所欲。
白氤晗看着手中的白沫子,心下一动,将右手捏出一个圆筒状,然后轻轻地朝闪着彩光的薄膜吹了口气。
一个很大,很圆的七彩泡泡在她手里慢慢成型。然而,在它即将完全飞出去的那一刻,破碎了。
白氤晗微微地抿了抿嘴唇,却也没再做别的动作,仿佛突然就对这一池子的泡沫失去了兴趣。她打开塞口,池中的泡沫与水找到了突破口,漩涡着流了出去。
手指尖的皮肤被水泡的皱皮还发白,白氤晗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就走出厨房,回到卧室后,她既没有去选择让何英暴躁的学业也没有选择让自己沉迷的手机,她只是一步又一步的走向了卧室中央那张很软很舒适的床,然后猛地扑进被子之中。
陷入棉花之中,白氤晗疲惫的闭上了眼。
鼻尖是棉花被阳光晒后独有的香气,耳朵里也没有尖锐的教育,她宛若一条死鱼,在被子里躺尸,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过了许久,她才从一片虚无中缓缓睁开双眼。
这双眼睛迷茫又清醒,白氤晗看着自己要求装修的米色天花板,喃喃低语一句:
“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