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今棠噎了一下,她只记得这草药的名字,记忆中古籍的内容却模模糊糊,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看向一旁的命书∶“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回灵草生长在什么地方?”
等不来回答,她在书面上轻轻一拍,道∶“神通广大的命书,你不会不知道罢?”
命书让她这么一激,果真没好气地开口道∶“极寒之地,就你这细皮嫩肉的,一去准死。”
李今棠听罢,如实转告了他,随后扔下一句‘祝你顺利’,便准备与他反方向而行。
“且慢。”
她顿住,回头看着他缓步尾随而来,垂头翻了翻荷包,道∶“你没有东西落在我这啦。”
“……”他抽了抽嘴角,下一瞬便向姑娘欺近。
李今棠不觉往后一退。
她个子不高,这人就这么立在前面,从头顶上方罩下大片阴影,结结实实遮去了大半阳光。
“你不同我一起?”
原是想说这个,李今棠心道他身上有伤,独自一人前去,定有危险,可她也不能在此耽搁太久,思量片刻,还是歉仄道∶“我灵力低微,就算和你一道,遇见妖怪也一样打不过它们。”
少年笑容僵在唇边,脸色倏地一沉∶“不是救人救到底么?”
“难道姑娘就这么看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去送死,却不相救么?”
说罢,他一改方才的面色,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罢了,我本灵力甚微,如今更是成了废人,死便死了。”
他连说三句,李今棠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她自是不愿看他落入生死未卜中,可——
“我还想回家……”她喃喃细语。
对方视线仍旧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撇开眼,心底一软,妥协道∶“那地方我实在没法与你同去,若你不嫌弃的话,我可尽力一试……”
“那便多谢姑娘了。”未等她说完,他径直从她身侧走过,目不斜视。
罢了,他本就灵力不高,眼下还受了伤,多留两日也不会如何。
更何况,就算要走,她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李今棠匆忙将命书抱在怀里,小步跟了上去∶“你要去哪儿?”
“前面有个山洞,暂不会有妖寻来。”他说这话时头也不回,脚步却放缓了些。
洞口极窄,仅容一人通过,洞中空间却不小,形似椭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到了晚上,连火把也不敢燃起,生怕引来妖物。
“怎么不继续了?”
李今棠为他灌了不少灵力,忽然一阵黑暗笼罩下来,抬头才发觉洞外已变了天。她揉揉手腕,道∶“天黑了,我看不见呢,明日再继续罢。”
忽听得‘咔嚓’一声响,身旁一根木柴凭空点起,火苗随风一晃一晃地映在二人脸庞,发出幽幽亮光。
“现在看得见了么?”谢长宴点完火,侧目看向姑娘,眼里倒映出火光∶“火势不大,不会招来东西。”
见他提前预判了自己的问题,李今棠便不再问,只道他这般着急,是因为失了灵力浑身难受所致,因此也没再耽搁,就着微弱亮光摸上伤口处,继续向其灌输灵力。
洞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斜打在洞壁上,噼里啪啦一阵响。
“今日就到这罢,”李今棠又说了一遍,这回语气不容置喙,“我累了。”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噪声,谢长宴不用看便知是她离开了。他阖上眼,暗自运气一番,发觉灵力已恢复至九成,只身从这逃出,也是绰绰有余。
李今棠趺坐在洞壁旁,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她拿过被自己搁在大石上的命书,翻开第一页。
……一片空白。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她将它晃醒,细声道∶“为何里头什么也没有?”
命书让人搅了睡眠,本欲发火,但听她如此质问自己,气势一下便弱了下来∶“其实,其实,我……”
李今棠听它‘我’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莫名觉得好笑∶“所以你先前是骗我的罢?那我问你,我现在到底是在哪儿?”
“谁说骗你了?”命书只恨自己没长手,不然就要当场对天立誓了,“你的确身在话本中不错,只是老子为了找你,颠簸了好些日子,灵力都耗光啦,里面的内容……当然也跟着不见了。”
李今棠让它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这事怎么还能怨到自己身上。
“我跟着你吃了这许多苦,还要挨你骂……”那命书说着说着,语调竟不觉带了哭腔。
“我并没有怪你,”李今棠不懂它怎么能说哭就哭,只好道∶“好罢好罢,不见便不见了,待你慢慢想起来便好。”
和一本书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它又不能突然变成个人,把她给拐走。
洞外风声簌簌,听得人直犯困,李今棠倚着洞壁,睡着时怀里还搂着命书。
次日清晨,雨停风止,一缕阳光从洞口钻进来,照在姑娘手背。
“你怎么样了?”
半晌不见回答,李今棠睁开眼,却见身旁空空如也,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福子?”
这一声喊出口后又觉得不太对,她于是改口唤道∶“谢安?”
连唤几声皆无人应答,李今棠忽觉一阵不安。
他该不会,是夜里让妖怪给叼走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