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要把它拿到哪去当么?”南宫修看了一眼手中那根碍眼的木头,不屑地哼出声,“不就是根木头,随便扔了得了。”
曲凌飞伸手拍他肩膀,“啧”了一声,“南宫兄,稍安勿躁嘛,年轻人就要沉得住气……”
街道旁屋舍林立,李今棠走在边缘,视线从一排排向身后划走的房屋上扫过,最后定格一个卖糖人的小摊上。
从前爹爹不准自己碰这些太甜的东西,说是对牙口不好,但每每阿姐随他出门去,回来时总要偷偷摸摸地给自己带上一根糖。
因着怕被人撞见,她总做贼似的躲在书房角落里偷吃,每回啃下最后一点黏在棍棒上的糖丝时,爹爹的叫唤声便自屋外传来。
姑娘撇过脸去,看见他一袭白袍,直挺挺地立在那棵桂花树下,洋洋洒洒飘下的花瓣落了他满身,如在那身白袍上缀了些金豆。
但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至于糖人嘛……待回家之后,再央求着阿姐带自己出门去罢,那时爹爹定也不会不同意的。
“看见了,走那边!”
忽然一声略带喜悦的声音响起,一下拉回了她的思绪。李今棠忙加快脚步,跟着众人进了一家古玩店。
店门出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木桌和其后的木柜之间坐着一个生了白发的老人,南宫修第一个大踏步进门去,将手上的木头重重掷在桌上,“老头,看看这破东西值多少钱。”
那老者只翻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额头上现出条条皱纹,随后很快又低下头去,毫不理会方才的话。
“老先生,”曲凌飞赶在他发火前急急打断道∶“这根古木乃在下好友相赠,能否在您这换些银子?”
老者这才慢悠悠抬起头,套了手套的手掌在那根木头上摸来摸去,眉毛也跟着越皱越深。
“我呸,”他忽然骂了一声,而后朗声大笑起来,笑毕,在众人惊异不解的注视下开口道∶“你们是让人给骗啦!什么古木?这就是根普普通通的木头。喏,转过去看看那边,种着一堆嘞,谁会花钱买这东西?”
他这一番奚落如一盆凉水浇下,众人皆是一懵,有些不知所措。
“一看你们就没点经验,”那老者又道,“我看你们这是急着赶路吧?带着这东西也不方便,干脆放在这我来处理……”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人?”南宫修辛辛苦苦提了一路的‘古木’,这时却说是个假的,一时大怒,“你莫不是不想付钱,想坑我们吧?”
那老者“哼”的一声,却也不生气,“你们且拿着它挨家挨户去问,看有哪个傻子会收了。”
这话一出,倒是没人再作声了。
难不成真是那吕乘风骗了他们?
但他又何必拿一截假木让他们带着,莫非是这木头上抹了毒……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李今棠立马在前面那人的衣袖上轻轻一碰,低声提醒道∶“那木头或许有问题,你快离它远些。”
谢长宴闻言偏头看了她半晌,随即扯了扯唇角,“木头上没毒,只不过……”
他抬眼扫向四周,“有比毒更危险的东西。”
李今棠还没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却见他手腕翻转,一枚银闪闪的东西从指尖飞出,下一瞬便听得一声惨叫,本骑在马上的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后的马车帘子被一只手掀开,从中跃出一名青衣男子,飘飘然地落在街道正中。
忽地一道劲风从面颊划过,紧跟着又是一道,“谢兄!”曲凌飞惊呼一声,已紧随其后跃了出去。
愣神间屋里只剩了她和老者二人,李今棠转头看向柜台边叹气连连的人,微微朝他鞠了一躬,“叨扰您了。”旋即快步跟出了门,身后轻飘飘的衣带在风中摆动。
街道中一时只能听见兵器相碰的铮铮之声,行人慌乱地大叫着,小贩收了摊子便跑,霎时间空出一大块地来。
“你是何人?”
待曲凌飞赶到时,那青衣人肩上已被划开一道口子,谢长宴手中长剑滴着血,神情淡漠地注视着他。
“哼,当然是来取你们性命的人!”青衣人捂着肩上伤口,恶狠狠道。
曲凌飞闻言笑道∶“就凭你?方才我谢兄一人就把你打伤了,更何况我们还有三个人。”在打架这一方面,他自动略过了两少女。
“不止。”谢长宴收剑入鞘,反手甩出三枚银针,径直穿过零零散散走在街头的人,分别射向窗边浇花的住客,亭台里看戏的书生,以及路旁卖菜的小贩。
这些人打扮与常人无异,混在其中,更叫人难以察觉。
曲凌飞看得合不拢嘴∶“谢兄,你是怎么发现的?”
“庄中见过一面,”谢长宴笑了笑,讥诮道∶“怎么,你记不住么?”
曲凌飞没听出话里的讥讽,还东张西望地问∶“这回总没有了吧?”
还未等到回答,跟前那青衣人忽地打了声响指,紧跟着四面八方窜出一众身着粗衣之人,将他们团团包围。
谢长宴冷冷抬眼,“是吕乘风派你们来的。”
青衣人哈哈一笑∶“你既已猜出我是哪的人,那这句就是废话了。”
如此看来便是那吕乘风故意给了他们一块假木,料定他们会拿到这镇上来当掉,这才派人埋伏在此。
那青衣人笑声未绝,便已挺剑直刺过来,曲凌飞后退半步,急忙出剑去挡,两剑相差毫厘之际,对方却忽地调转方向,直冲南宫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