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叹气。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严戎来到她跟前。他的长呢外套没有换,以及里面的西装乃至脚下锃亮的皮鞋。纤尘不染,像高贵的投机商在展示自己豪价竞拍得来的珍品。
他过医院而不入,他想确认一下沈念升的是不是真的这么冷血无情,他忽然很想见到她,然后把准备的礼物给她。
某人的房子,关押着的,大概也是某人的灵魂吧。
“有没有觉得很亲切。我都是按照之前的摆设布置的,费了一番心思才把它恢复了原样呢!”
大二的时候,他经历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那之后,他再也不敢自己开车。他当时想的是,就算死,也不能以车祸的方式。否则她该有多伤心。
严戎静静注目着沈念升。垂首看她的前额。他想看,她怎样才会抬起头来正视他。他想知道她是不是会伤心。
“车子撞过来的时候我在想,啊——”却忽然没了声音,沈念升抬头的时候看到他目露忧戚,但只是瞬间情绪,“真遗憾,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因为他的笑坚韧而冷漠。
仿佛是在嘲弄谁或什么。
“原来人在发现自己快死的时候真的会瞬间想到某个人的脸。”他的左边额角确实有血迹,“我还以为这下会没命来着。”
“你应该去看医生。”
“叔叔阿姨他们会想到什么呢?那个时候——”
沈念升闻言本能的后退一步,被他伸手拦腰搂住,剧烈推搡下,她看到他露出难抑的痛苦神情。
“濒死的时候,我想到了你。”声色黯哑,像受伤的野兽在喘息低吟,“就只有我,会想到你。并为此惋惜。”
他的手劲加大,臂膀收紧,下颚也越崩紧,咬紧牙关的痛苦表情也更鲜明。沈念升于是露出略微惊茫的关切神色。
唯恐是自己刚刚出手太重。
“咳——”他却立即用右手覆上她蹙起的眉头,“不是你,不是你的原因。”搂着她的左臂随即更用力的搂了搂,把她贴向他自己。
冰冷的外套,温热的手心。
“阿念,我好疼呵。”
被撞伤的左臂,在不受控制的兀自颤抖着,然而他不放手,越疼越箍得紧。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让凤尾竹的枝叶漂浮招摇着,像煽动人心的魔爪一样。
“你必须马上去医院。”
她本该缄默不言着。
“我陪你去。”
置身事外,主动远离。
秦俞。说出口的疼痛也是一种求救吧。而你为什么从不开口呢?
要是喜欢与爱慕可以舍身忘死。那么你的喜欢到底是无力抵抗还是牵强附会呢。
你的爱慕,也会爱屋及乌吗?
妈妈她说,抑制痛苦是需要力量的。想必爱也如此。
所以她在那种时刻会想到你吗。我并不好奇答案。
只是有些遗憾,从来没有和你谈论过这件事。
这件有关爱慕之所属的事情。
那之后至今,已经十一年之久。我们一起离开的地方。
我又独自一人回来了。
回到,不再属于你的,冠以严戎之名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