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留踮着脚下水，痛得龇牙咧嘴，将向酒从寒池中背出来。

这寒池水号称是他亲自从北疆魔族领域引来的剔骨寒泉，实际上是从老君山下寒□□中引来的溪涧之水。这是因为某日系统忽然神经大发，要求楚云留给弟子建一个专门的刑房，指名要剔骨寒泉。

但楚云留深知剔骨寒泉会损伤弟子功体，于是暗地留心寻找替代之物，终于查到这处隐秘的寒□□，趁着系统掉线的数个时辰，楚云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寒□□溪水引了过来。

这寒□□溪水虽痛感更为剧烈，但却对修仙者功体大有助益，站在水中练功，能使灵台清明，进步神速。

每次有弟子下池，无不痛不欲生，又被楚云留一阵切磋打得浑身挂彩。多年来，这池水的秘密，竟然无一人看透，连系统都被瞒了过去。

系统道：“今天不去屠钓月阁，那就算你缺勤一天，本年度还剩两次缺勤机会。”

楚云留：“滚。”

他掏了两粒复元丹，塞进向酒嘴里。大徒弟吐出两口水，呼吸渐平稳下来，灵台隐隐可见紫光。

“紫光……这孩子马上就要到结丹期了。看来这多年的寒池切磋，确有成效，二十岁结丹，修真界第一人啊。”楚云留感叹道，但思及黎墨星，还是叹了口气，向酒天资再高，但仍是不及黎墨星一根手指，黎墨星能在没有任何基底的情况下偷师烈阳剑诀这种金丹后期才能入门的剑法，简直是这个世界的战力ＢＵＧ。

今年也正是十年倒计时的最后一年。

今日既然算成了请假，那“寻弟子晦气”的任务自然也就作废了。思及向酒正在境界突破关键期，他抬起向酒的上半身，让其靠在自己怀中，又掰开他的唇，喂了两粒仙丹下去。

楚云留忽然一阵恶寒。

一道似有若无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像一条毒蛇般在暗处死死缠着他。

这目光从他在重羽殿上训人时就有所察觉，但以灵力探视整座大殿，并无任何侵入者痕迹，连问玉偷偷传音跟向酒说小话都被他发现了，却仍未找到目光的来源。

楚云留察觉到身后有异，也不转头，指凝剑意，一指向那阴暗角落弹去。

楚云留转身，空无一人，那墙壁上被剑意轰出三道深深的剑痕，几乎崩塌。

这是他的绝技，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剑气凝于指尖，玄妙无形，又有开山斩海之威，天下无人能敌，他自己给这招取了个游戏道具的名字，叫“神躯化剑”*。

那目光消失了，但片刻后，楚云留又感到另一道违和的目光。

他二话不说，一指弹去，那棵茂密的老树轰然腰斩，树下一人连滚带爬地闪开，逃跑的姿势异常灵活。

楚云留切换成不健康的笑容，道：“原来是师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碧落仙门的现任掌门穆良朝面容周正，下颌有微须，身形高大，面带愁容，他拍了拍脑门上震落的槐花叶子，小心开口道：“师弟啊，听说你又在和徒儿们切磋了……我就是想问问，向酒还……还活着不？”

楚云留不答，歪头盯着他，饶有兴致：“师兄听谁说的？”

“是怀玉……不，是我自己猜的！”穆良朝耷拉着眉毛，一脸泫然欲泣，“别为难孩子们了。”

楚云留笑道：“那我便为难你吧。明日我要去和钓月阁的石掌门切磋一番，我看上了赤月珠，他却不给我。师兄，你是向着我的，对吧？从小我想要什么玩意儿，你没有不答应的，现在我想要石掌门的命，师兄能给我吗？”

今日虽是和系统请了假，但这任务并不代表一笔勾销，而是顺延到了第二天。石菖蒲命里有此一劫，躲不开。

幸好这系统不知是不是网络不畅，时常掉线，在它掉线时，楚云留还是有一定自由发挥、扭转乾坤的空间。他往往会趁系统不注意，搞些小动作糊弄任务，免得真害了人性命。

穆良朝愁眉苦脸道：“这当然不行！世间宝物千千万，何必执着于一颗赤月珠？听说石掌门已然放话，若你强抢此珠，他就玉石俱焚，宁死也不给，咱们碧落仙门何必逼人太甚呢？”

楚云留越发感兴趣：“玉石俱焚？这倒是有意思。我明日去看看他是怎么焚的，多谢师兄告知。”

穆良朝暗自叫苦，忘了这混世魔头最爱看两出好戏，一出是崩溃求饶，另一出是宁死不屈。五年前，老掌门，也就是二人的师父，临终前拉着穆良朝的手，殷殷嘱托，说他知道这脑袋不正常的小徒弟看上了掌门位子，但穆良朝宁死也不能将位子让给他。就算楚云留的修为天下第一，也最多只能让他做个副掌。

果然，老掌门过世没多久，楚云留就将他绑回了重羽殿，用锁魂链锁在了重羽阁地宫中，威胁他交出掌门之位……他宁死不从，楚云留便笑得一脸阴险，将他丢到剔骨寒池中泡了三日三夜……第三日，楚云留忽然觉得没意思，便将他放了，从此也再不提想当掌门的事。

穆良朝灵机一动，叫道：“明日，明日可不行。明日有更有趣的事，我正要告知师弟。”

楚云留道：“哦？”

有门！再争取一天的时间，穆良朝就能把石菖蒲的全家老小打包送到深山老林躲避，远离魔头戕害。

他搓着手道：“咱们仙门新来了一批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我瞧着里面有几个天资相当不错，也许可以破格收为内门弟子，正想请你和顾师弟一同观看试艺。我又想到师弟你的教学方式独特，有些耗费弟子……所以这次也可以考虑再收一二名。”

话音刚落，系统声音响起：“明日任务变更为：１.寻某一名杂役弟子的晦气；２.寻顾清漪的晦气。”

楚云留也尚未想出怎么糊弄系统，保住石老头的命根子，顺势答应道：“多谢师兄盛情，我必然到场。”

顾清漪是他的同辈师哥，修为高深，极其抗揍，去招惹他，风险可控。

至于那倒霉催的杂役弟子，多半是系统现场指定人选，变数颇多，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别伤着那倒霉孩子最好。

正思索间，那道如鬼魅般飘然的目光，似乎又落到了楚云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