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星的身型十分消瘦,这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嘴唇苍白,指尖似是无意识般,抓住楚云留肩头的衣服。
他抓得并不用力,像只冬天饿肚子的小猫般,指尖微微发抖。
楚云留掩藏住声音里的焦急,尽量语气平静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围观的众弟子被这一预料外状况惊得大乱,向酒、宫怀玉两人早已冲上来。
向酒扶起宫问玉,一道灵力注入他体内,宫问玉颈上疼痛顿时缓解。
“咳咳咳……多谢师兄,我没事了,只是皮外伤。”
宫怀玉提着剑,阴沉地看着黎墨星。
楚云留道:“叫药司长老来,这孩子口吐鲜血,怕内脏有损。”
怀玉走近前,冷声道:“师尊,应当先掰开他的牙齿,昏迷之人,容易咬断舌尖,若是失血太多,便不妙了。”
楚云留一愣,随即明了她言外之意。
二人对招并未使用灵力,他又怎可能受内伤?倒是有可能咬舌伪装成吐血的模样,栽赃宫问玉。
虽不知黎墨星有什么目的,楚云留仍是扣住他的下颌,低声道:“放松,张开嘴。”
黎墨星艰难地呼吸着,慢慢放松了紧咬的牙关。
怀玉、向酒都沉凝目光,向他口中望去。
只见他的舌头完好无损,口中还有不少未吐出的污血,似是受了严重内伤,鲜血还在不断从喉咙深处涌出。
怀玉一怔:“怎会如此……”
楚云留顿时方寸大乱,吼道:“医修在哪?”
试艺大会比武向来都是点到为止,弟子们最多受些皮外伤,是以医修并不在场。穆良朝、顾清漪等人修为虽高,但各有专精,皆不懂医术。
此刻,见行事作风可谓“草菅人命”的楚云留对一名重伤弟子如此焦急,众人内心俱惊叹。
莫非这个浮黎山一害终于要转性了?
见无人应答,楚云留抱着黎墨星一跃而起,足尖点着树梢,飘然腾空,向药司急奔而去。
怀玉取出随身药囊,挖了些消肿止痛的药膏,抹在问玉脖颈擦伤处。
两人扶着问玉回了重羽殿休息。见四下无人,问玉眉毛一垮,抱住怀玉,抽泣起来。
“妹妹,你说我是犯了什么太岁,连个杂役都打不过,丢了好大个人,还惹上了人命官司……我的命好苦啊……”
他修长英挺的身躯缩在妹妹怀里,哀哀哭泣,十分喜感。
怀玉淡定地拍拍他的脊背道:“乖,这都是小事,当年大师兄拜师的时候,也是打败了好几个修为颇高的弟子。胜败乃修者常事,不丢人。”
向酒道:“那杂役身上的伤不是你造成的,多半是旧伤复发。真要打官司,也不赖你。”
怀玉眼睛一瞪:“我看这伤多半是他自己弄出来的!费尽心机想混进我们师门,目的肯定不单纯。倒是师尊,怎么变得如此好心,仿佛很在意那弟子死活似的。”
向酒道:“师尊平日虽行事乖张了些,但我觉得……他本心并不邪恶。”
听了这话,两兄妹瞪大了眼。
连问玉也不哭了,道:“师兄,你真这么想?”
向酒道:“真的……虽然每次受罚都痛不欲生,但实际上,他从没对我们下过重手,不是吗?”
问玉道:“这倒是。那鬼泉虽然初泡时很痛,但痛觉消失后,倒是有神清气爽,修为精进之感。”
怀玉恼他拿自己衣襟擦眼泪,狠狠敲了他一个暴栗道:“有修为精进之感,还打不过一个小杂役?”
“妹,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两兄妹你一言我一句拌起嘴来。
向酒默默观战,一手不自觉伸进怀中,摩挲着一只小玉瓶,那是昨日师尊不知何时偷偷塞给他的漱玉丹,是专为结丹初期修士补充灵力的上好仙药。去年穆掌门一共炼得十丸,全被师尊抢走了。但现在,他又全数给了自己。
药庐中,系统幻化成一名紫衣白发的少女,面上覆着张金银色孙悟空京剧脸谱,遮住面孔,飘在半空中。
系统道:“你不试着趁机杀了他吗?提前杀掉男主,有50%几率可以触发存活结局哦。”
楚云留将黎墨星轻轻放在床上,白了系统一眼:“你也说了,只有50%概率,我没必要冒这风险。”
“别挽尊了,你只是下不了手吧?”
楚云留喊:“大夫!叶大夫!你死哪去了?”
系统叹道:“善良过头,做什么都会失败的。”
药庐内堂,先窜出一名惊慌失措、衣冠不整的年轻外门弟子,见楚云留杀气腾腾,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溜烟逃出药庐,转眼没影了。
随后,才有一名青袍医修,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走出来,面容英俊,衣着颇为落拓潇洒,不过衣服显然是刚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