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在半空倒立着打坐，发出憋笑的声音。

楚云留在魇蛊幻觉的打击下，已经莫名对这个小屁孩产生了一种又敬又怕的情绪，生怕哪句话得罪了黎墨星，一言不合，他就要拿恐怖的红眼睛瞪自己。

门外，黎墨星受宠若惊道：“多谢副掌门关心，我睡得很好，饭还没吃……是问玉师兄命我来的，他说大师兄已经移入了寒冰□□养伤，请您放心。”

“副掌门，我来为您送今天的早膳，顺便把这孩子领进来了。”说话的正是刑堂主事老陈。

楚云留心头大石放下，确信这绝不是另一重魇蛊幻觉，便热情洋溢道：“老陈，快请进，快请进！”

沉重的石门缓缓移动，挪出一道足以一人通行的缝隙。

老陈提着食盒侧身进来，恭敬道：“这还是您吃惯的那两位厨子做的。”

身为仙门高阶修士中唯一还坚持吃饭的怪胎，楚云留对饮食颇为挑剔，老陈也是早有耳闻，故殷勤送饭，生怕这三天伺候不周，得罪这神经病。

黎墨星还是怯生生地站在门外，因楚云留并未请他入内，他不敢擅入。

楚云留和蔼道：“墨星，进来吧。”

黎墨星这才入内，恭恭敬敬行了大礼，远远站在一旁，看老陈布菜。

谁料，楚云留竟指着饭菜道：“你不是没吃早饭吗？就在这里吃些吧。”

黎墨星大惊：“这……这怎么行？我承受不起。”

“我说可以当然可以。”楚云留道，“难道你是嫌弃菜不好，还是嫌弃席地而坐不雅观吗？”

黎墨星连忙跪坐下来，道：“弟子怎么会嫌弃呢？我只是……好高兴。”

楚云留呵呵笑道：“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黎墨星仍是小心翼翼地，似是不好意思多吃，只扒了几口米饭，好不容易夹起一只水晶饺，却没有放入自己口中，而是举着筷子道：

“副掌门，您也吃一口。”

楚云留右眼皮直跳，仿佛面前不是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而是一颗炸弹。但看着黎墨星满心期待的星星眼，他还是良心一痛，艰难地张开嘴，将水晶饺咽了下去。

黎墨星道：“好吃吗？”

楚云留强颜欢笑道：“特别好吃。”

耳边突然传来系统的笑声：“前几天你不是还害怕得拼命躲着他吗？怎么今天这么热情？转性了？”

楚云留心中道：“一味躲避，能躲到几时？就算暂时避开了他，我内心深处的恐惧却是真切存在的……我终归要面对。”

系统道：“不错，心境上有所成长。我这次回来，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经过为期三天的核算，系统确认本世界的‘病娇值’已经积累完成，从今以后，每日强制作恶任务取消。恭喜宿主，以后可以轻松些了。”

楚云留有些摸不到头脑：“等等，‘病娇值’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系统道：“病娇值是宿主完成每日任务后获得的积分奖励，也是本世界正常运行所需的能量之源。”

楚云留怒道：“所以你一直扣着我的任务奖励？凭什么？血汗工厂！黑心老板！无良资本家！……所以你根本不是系统吧？你只是个监视我当牛做马的监工对不对？”

系统不回答，冷冷道：“宿主并无使用任务奖励的权限，但也因完成任务，而提前消除死亡结局之一，提高了生存概率。”

楚云留道：“……之一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不止一个死亡结局吗？”

“正如在你的世界中，集齐七颗龙珠可以召唤神龙，集齐九只尾兽可以召唤外星人……病娇值累计到十亿，也可以召唤本世界的最终反派。”

“最终反派又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你不需要再发疯，是因为比你更疯的东西已经来了。”系统的形体渐渐消散空中，“不过，宿主还是可以通过做坏事重新积攒病娇值，这部分溢出的病娇值可以在系统商店中兑换道具。”

楚云留咬牙切齿道：“谢谢你全家，我不需要。要不是被你逼着，我也想做个好人。”

系统留下最后一句话：“楚云留，行善是有代价的，哪怕这个代价是你会再死一次，你也心甘情愿吗？”

再死一次……？

楚云留打了个寒噤。

黎墨星见楚云留的脸色忽然变化莫测，担忧地推了推他：“副掌门，您身体不舒服吗？”

楚云留道：“没有……”

此刻他心下有些茫然。他看着眼前这个热心纯粹的少年，忽然伸手捏住他的双颊，用力地揉了揉，柔软温热的触感真真切切地印在掌心。

楚云留从未如此确切地感到，黎墨星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充满生命力的年轻人。他有脉搏，有体温，有情感，他不是自己荒谬幻想中的恶鬼，如果善加引导，他甚至可以成为一个自己可以交托信任的人。

《仙侣缘》中楚云留被黎墨星杀死的结局已经消失了，自己何必将自己困在心中的阴霾里呢？

黎墨星满脸绯红，却又一副不敢推拒的模样：“副掌门，您这是做什么……”

楚云留揉捏够了，终于放手。

“待我出去，就收你为徒，你可愿意吗？”

黎墨星双眼圆睁，惊讶得张大了嘴，像一只吃惊的小绵羊。

“弟子……弟子当然愿意。多谢楚副掌门……不，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