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留水中挣扎无果，却越沉越深，呛水几口，所幸并未中毒。

四肢无力，剑气也召不出，如凡人一般。

他不知炼妖池水为何有如此威力，一时甚至顾不上担忧自身性命，只记挂着岸上两人安危。

附近虽暂时没有妖孽袭来，但保不齐何时又会出事。

水下光线渐暗，浓重的黑暗压迫而来，楚云留吐出胸中最后残存的空气，化作一串泡泡上升。

他的身体缓缓降落，此刻距离水面至少十丈远，他遥遥望见崎岖如刀削的谷底，覆盖着无数不知名的暗绿水草，如鬼魅般随水飘荡。

窒息感袭来前夕，他的目光突然被湖底一道亮光吸引。

那是一面镜子，镶嵌在一只骷髅头颅内。那颅骨属于一条已经化为白骨的巨蛇，大半身体没入湖底淤泥，长度难以估量。

是万华镜！

楚云留奋力牵动被湖水冻得麻木的手脚，向万华镜处游去。

那镜子坦然放在此处，丝毫不怕有人来取。

楚云留毫不费力将万华镜从骷髅眼眶中取出，正要上浮时，回首却见一双硕大的金色竖瞳，正冷冷盯视着他。

楚云留顿时骇然，呛了一口水。

果然那索妖盘就从来没有准过！

那是一只蛟妖，单是眼球就比白骨蛇头大上一圈，怪异的是，妖气全无。它警惕地看着楚云留，却不攻击。

也许它也像自己一样，坠入湖中，被炼妖池水吸干妖力，困在这里。

僵持片刻，蛟妖似乎看到楚云留怀中的镜光，突然张嘴嘶鸣，露出长针般的牙齿和紫红色喉管，怒卷鳞尾，向楚云留攻来！

原来它就是这万华镜的看守吗？！

楚云留全力上浮，眼看蛟尾便要抽中胸口，没有灵气保护，这一下非把他的五脏六腑抽碎不可。

楚云留将镜子护在身后，闭目等待重击。

许久，只听那蛟翻卷嘶吼，痛感却迟迟不至。

他睁开眼，只见一道人影挡在他身前。

是墨星吗？

不。

那人长身玉立，比黎墨星要挺拔健壮许多，长发飘散水中，像墨痕融化。他的全身笼罩着一层阴冷模糊的光晕，致使他的身形飘渺如雾，面容更是无法看清。

妖蛟巨尾卷着湍急水流，如带有无数鳞片的铁鞭，狠狠鞭在此人身上。

楚云留神色焦急，大喊一声“小心！”，却因在水下而发不出声音，反呛了一口水。

而那人不慌不忙，左手一抬，不知抽出了什么兵器，动作快得连楚云留都没有看清，水底黑焰冲天，那妖蛟的尾巴发出一声脆响，整个断裂。

圆形断口喷出紫色血流，妖蛟身体重重砸在湖底，嘶吼着疯狂抽搐扭动，湖动山摇。

楚云留看得呆了，一时竟判断不出此人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他氧气耗尽，此刻身体与凡人无异，在水中强撑许久，早已头昏眼花，濒临昏厥，不觉中，他万华镜脱手，视线一花，沉沉下坠。

那人见状，如游鱼般瞬间窜到了楚云留的身边，一手捞起他的腰身，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向他口中渡气。

两人唇舌交缠，悬浮于幽深湖底，缓缓下沉。

那人渡过来的不止空气，还有一种奇异力量，既非灵气也非妖气。这力量流遍楚云留的四肢百骸，使他猛然清醒。

“呜呜……呜……你是……”

一句完整的话到了嘴边化作气泡，随即，他又被大力吻住，挣脱不得。

楚云留慌忙去掰那只禁锢自己身体的手，那手的形状却熟悉无比。

这这这……这不就是在雾中牵他的手，差点把他吓成精神病的那货吗？！

他越挣扎，那人抱得越紧。

但见妖蛟哀嚎数声，叼起断尾，再不敢招惹二人，消失于湖底。那人才轻轻放开楚云留，身形化作发光的浮沫，一点一点散入水中。

楚云留这时才发现怀中多了一个圆形硬物，正是方才失手丢掉的万华镜。

他加速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闷痛欲裂。

“是师叔！师叔回来了！”白小玖在岸上惊喜叫道。

黎墨星脸色惨白，正趴在地上吐水：“师尊……”

楚云留心中一紧，连忙上岸，扶起他道：“你们还好吗？！”

白小玖忧心道：“墨星刚才下水救你，但这湖水古怪，竟能吸人功体，他下潜不久就溺水了，我找了节藤条，好不容易才把他救上来。”

她心中也存着猜疑，为何自己的身体两次不听使唤？那声诡异的浅笑是幻觉吗？

但口说无凭，二人未必相信她，所以她只好暂且不言。

楚云留检查黎墨星的身体，除了灵力同样消失殆尽外，并无内伤。

“完蛋，灵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原……”

楚云留头痛不已，取出万华镜交给白小玖，并告知水下发现蛟妖之事。

而那神秘人渡气救人之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楚云留没说出口。

白小玖听到妖蛟二字，怒火中烧：“蛟属鳞族，蛟无妖气，多半是心存化龙的妄想，不知道在炼什么邪术。那畜牲恐怕与我家人之死脱不开干系，我要去捉它上来拷问清楚！”

“别去！”楚云留拉住她，“水下捉妖术施展不开，你去了必死无疑。”

“难道就这样放过那孽畜吗？！”

楚云留道：“看它情形，似乎被困在湖水中无法离开。我们已经知道它的方位，从长计议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