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玖不语，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红砂，抛入水中。她念诵异咒，红砂入水凝聚成一条线，如一条可怖异虫，钻入深深的湖底。

“血朱砂是专门用来标记妖族的法器，只要这只畜牲没有灰飞烟灭，我就能感应到它的存在。”

片刻后，白小玖眉心一凛：“有了！”

显然，血朱砂的红丝已经缠上那只断尾蛟。

楚云留道：“万华镜已经到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回去。小玖的功体支撑不了三个人的长距离传送，但如果只传一个人……”

白小玖坚定道：“传一个人也不够。再说，璇玑宗居心叵测，此刻孤身回城也不比留在南疆安全多少。”

这时，索妖盘指针忽然颤动起来，炼妖池四周林木簌簌有声。

楚云留暗骂一声，妖族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他灵力闭锁的关头来！

白小玖挡在二人身前，手持收妖符节，凝气戒备。

树丛中，漫步而出一匹身披甲胄、半人半马的怪物。

怪物通体赤红，肩膀以上空空如也，它单手抱着自己的头颅，人头怒目圆睁，竟开口说话：

“你你你好……吃吃吃……了么您？”

这妖怪还挺有礼貌。

白小玖低声道：“‘英招’*是低阶妖物，没有神智，只会学舌，恐怕它是模仿曾经被它杀死的捉妖师的口吻。”

英招步步走近，举着头颅闻嗅三人。白小玖作了一个克制的手势，示意二人不要动。

嗅到楚云留的时候，半人马忽然怒吼一声，举起前蹄。

那头颅张口狂叫道：“抓抓抓！抓起来！”

楚云留就地一滚，才没有被那铁蹄踏中。

漫山遍野响起妖物嚎叫，空中翼兽盘旋，众妖纷纷现身，手执简陋的兵器，身披铠甲，如军队般，将三人团团围住。

不一会，三只翼兽落地，将三人抓起，顷刻飞上高空。

白小玖面无血色：“是妖都派来的……”

数百只英招，足以将三人活活踩死，但它们却大费周章抓活的。而一群低阶妖物能够秩序井然地配合行动也实属奇观，背后必定有指使者。

翼兽向北飞去，顷刻间已行数百里。

辽远的地平线上，坐落着一座嶙峋怪石构筑的城池，其规模较摩诃城不遑多让。

城池上笼罩着浓重妖气，楚云留未用灵力就感知得清清楚楚，可见妖气之烈。

怪鸟将三人扔在城内一处广场上，立即有无数好奇的鼻子凑上来闻，还有湿漉漉的舌头舔来，根本分不清哪条舌头是哪只妖兽的。

三人都被毛茸茸臭烘烘的妖兽拱倒在地，不敢动弹。

“退下！退下！喝！喝！”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线喝退群妖，用的竟是中州话。

“听说有三只臭虫混入南疆，把本王的蟹池毁了，还潜入了炼妖池搞破坏。”

青年赤|裸着上身，下身裹着妖兽皮草，胸前背后文满诡异花纹，肌肉虬结，古铜色皮肤，面容英挺，语气张狂不羁。

“是谁干的？站出来，让本王看看。”

这位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妖王了。

他外表完全是人形，看不出是由什么妖物修炼而来。

楚云留艰难起身道：“是在下做的，有何指教。”

“你叫什么？”

“诸天剑宗长老，王小明。”

妖王看起来大感兴趣：“居然不是捉妖师？诸天剑宗不过是小门小户，竟也出了一位英雄人物。”

这妖王似乎对中州宗派形势颇有了解。

楚云留此刻不好硬碰硬，便态度柔顺地将前因后果讲述一遍，大体说是为了救人而取镜，迫不得已，绝非偷猎妖族的盗猎者，望大王放一条生路云云。

妖王笑道：“王仙师，在你们中州人眼中，闯入别人家里杀人是罪，闯入别人家偷东西就不是罪了吗？”

楚云留坦然答道：“在下自知理亏，大王想要什么赔偿可尽管开口，只要放这两个小辈一条性命，我做什么都行。”

妖王摇头道：“我们妖族不像你们中州，只会用金钱衡量生命。我想要的只有公平。你能战胜群蟹，靠的是修为和仙术，这就是不公。”

“妖王想让我怎么做？”

“你已经经过炼妖池洗涤，身体回归本真。只要去角斗场，战胜三位妖族勇士，你就可以带着二人的性命和宝物离开。”

白小玖大叫道：“不能去！凡人对战妖物也是不公！”

“捉妖师，闭嘴！”妖王一掌拍去，直中白小玖小腹，她呕出鲜血，众妖一拥而上，将她与楚云留分隔开。

“不准碰她！”楚云留面色阴沉，怒声喝道。毫无灵气的凡人之声，竟将众妖物震退一步。

妖王道：“在角斗结束前，我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孩儿们听令，把人族的勇士关入木牢，公的一间，母的一间！”

众小妖将三人高高抬起，从两个方向带离广场。

白小玖艰难抬起头，试图阻止妖群，却见楚云留远远对她比了个口型：“放心。”

那话似乎真有魔力，她轻轻点头，耐不住伤势，终于晕厥。

*

楚云留和黎墨星被带到一处地牢，墙上和地面上爬满虬曲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