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是我冒犯了。”杨六倒很有风度,立刻赔了不是。
温屿见台阶就下,笑着道无妨。杨六将匣子推给她:“这是给你带来的定金。”
匣子中装着十锭十两雪花银,温屿摸着冰凉的银子,心放下了大半。
到了巧绣坊,陈玉娘在廊檐下熬绿豆粥。她看到杨六前来,心情很是复杂,上前见礼:“六郎来了。”
杨六打量着陈玉娘,见她嘴角脸上都还有淤青伤痕,一时很是感慨,道:“温东家是好人,你跟着她在巧绣坊做活,也算有个好去处。”
陈玉娘笑着说是,帮着温屿搬几凳到天井,再去提了薄荷茶过来:“你们说话,灶上还煮着粥,我去看着。”
“你晚上就吃粥?我本来还打算在你这里顺道用晚饭呢。”杨六跟着朝灶房看去,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温屿大方将家里的米缸都交了底:“家里有米面,鸡蛋,葫芦瓜。六公子喜欢吃哪样,我让玉娘再做道葫芦炒鸡蛋如何?”
“算了.....就鸡蛋炒葫芦瓜吧。”杨六靠在躺椅上,手捧着薄荷茶,望着天上的星辰。小院虽破,他却舒服得不想走。
温屿告诉了陈玉娘杨六要留下来吃饭,让她添了菜,开始与他说起了正事。
“六公子看过草图,觉着裙子可满意?”温屿问道。
“满意,丽娘很是好看。”杨六答了句,将茶盏放下,再拿起放在矮案上的草图看起来。
草图只用了黛色,在豆大的灯盏下,只看得朦朦胧胧。杨六盯着玉娘的脸,又开始失神。
温屿觑着杨六的反应,趁机道:“六公子,我去选过布料。其他布料不大适合,惟有轻容绫最为合适。”
“轻容绫?”杨六霎时回过神,惊讶地道:“你打算用轻容绫做这身衣裙?”
温屿道:“明州府藏龙卧虎,有钱人多得很,肯一掷千金的豪绅不知凡几。六公子说要玉娘艳冠群芳,衣裙样式,绣花,布料,缺一不可。”
杨六一听,便没再多问:“用轻容绫就轻容绫吧。”
“六公子,你看,轻容绫布料实在太贵,你可能给我涨些钱?”温屿脸上堆满笑道。
杨六一下朝温屿看来,道:“一匹轻容绫,不过区区百两银。两百两难道还不够?”温东家,你这一身衣裙,近乎一半的利。而且是我出的本钱,温东家等于是一个大钱不出,白赚了一百两。”
“六公子比我懂买卖,这里面的账肯定不能这么算。”温屿拿起草图,在杨六面前展开,很是耐心地说着。
“六公子,你府中做衣衫,应当不曾画过草图。大家的字画价值千金,纸与墨才值几个钱?要在明州府做出艳冠群芳的衣裙,只不到一百两的利,我就是把这幅图卖给裕和布庄,远不止拿到这点钱。”
温屿的话乍然听上去很有道理,其实都是歪理。她拿草图与名家字画相比,根本就是自抬身价。裕和布庄也许会买她的草图,但肯不肯出到一百两还难说。草图画得简单容易,以裕和布庄的本事,看过一眼就能模仿到七七八八,何必出高价买。
杨六沉默着不做声,温屿琢磨着杨六的反应,他虽花钱大手大脚,到底出自商贾大家,很是精明。
“六公子看到了,我穷,拿不出本钱。既然六公子是爽快人,我也不好出尔反尔。价钱就不加了,六公子要不再给我八十两的定金,等裙子完成后,再付另外的二十两。”
杨六终于道:“我可以再付给你八十两,不过,”他朝草图一指:“这幅草图归我。”
温屿点头不迭,只要他肯给钱,一切都好说!
杨六继续慢吞吞道:“还有,这八十两,里面还有一份定金。你再给我做一条差不多的宽欗裙,用罗便可,无需华丽,如兰花一类高雅的花样即可,价钱不超过一百两。我到时候将大致的尺码送来,你要赶在九月十三之前做好。”
听杨六话中的意思,另外的衣裙,应该是送给大家闺阁小娘子。
做买卖的首要规则,就是适当时候,要装聋作哑,绝不多问!
温屿喜滋滋一一应下,买卖一桩接一桩,至少今年不愁饭吃了!
至于巧绣坊以后的打算,温屿在心里也有了大致的想法。
她要将巧绣坊打造成大周的高定绣坊,主要做奢华类绣品,兼营如笔袋一类的精巧小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