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或许是进入了秋季，晚风吹得发凉。
徐君寒牵着高季航幼小的手，耳边的嘈杂不绝于耳，迷离的眼神却在思考着——高秋颜刚才的瞬息万变。
刚吃过晚饭，本该一如往常的高秋颜，再一次换了个人格。
通过对方言行的小习惯，他推断出是那位名叫罗清野的人格。
虽然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个不同的“人格”，会分时间出现在高秋颜的身体里。
但至少她们没有做出伤害她的行为，甚至是千方百计地帮助她。
一个已经知道了大概的名字，那另一个是不是也有属于自己的身份。
徐君寒突然想到当初——安装在三楼琴房的监控设备，还没去查看，便打算今晚回去，趁她们熟睡后就去看看。
罗清野对他说过的话，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在意得彻夜难眠。
看着独自一人走在前头的那人，正聚精会神地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联系。
大步流星的罗清野，自然是察觉到身后的人，一直在观察自己。
但她可没心思去理会在未来——会将她们带来魂穿——且折磨她们精神的某位当事人。
在晚饭期间，罗清野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和官湘悦讨论——如何与贺志铭商量——找到那名造谣的人。
结果还没琢磨好说辞，就看见识海中的高秋颜被召唤走，而官湘悦突然出现在了屏障的对面。
“徐君寒喊她了？”她讶异地看向对方，就看见她火急火燎地冲了上来，对着结界一顿拍打。
“诶！罗清野，你说清楚刚才还没说明白的问题。什么叫我已经见过牠了？那个怪物怎么了？”官湘悦愤愤不平道。
但眼前的人不以为意，她飘荡着魂体，悠闲地摆手：“没什么，我还以为你没见过牠呢，当时看你的灵魂不稳定，当然是怕你被吓到啊。”
“说清楚！什么意思！”官湘悦急切地瞪着她。
“别激动。”罗清野端正了坐姿，轻飘飘地游到她跟前，神情正经地解释，“因为牠在彻底变成这样之前，还只是个半人半鹿的嵌合体，只有头是鹿头，其他还都是人类的躯体。
“……谁能想到只要他使用能力就会被反噬，所以我当时担心你会看到那种身体产生恐惧心理，告诉牠用幻觉让你看到我……跟牠说，牠彻底是鹿形状态下的样子。”
“所以你一直瞒着我，就是害怕我会逃避？不帮你们把杀害高秋颜的凶手找出来？”官湘悦蹙眉质问。
“你自己都说了，这个交易是你自己同意的。”罗清野烦躁地摆了摆手，撑着脸嘟囔，“我只是单纯出于好心，可没想那么多。
“而且我第一次看见他只是半人半鹿状态的时候，就吓得半死……哦，我已经灵魂升天了。
“反正就这样，你要怎么想随便你咯。”
拉回记忆，思索该如何问候贺志铭——有关凶手的线索，却又不敢打草惊蛇，她只能拐弯抹角地提起几个月前的事。
“贺志铭，能不能把上回你打了李晨旭的整条来龙去脉说清楚。”
对面的贺志铭不明所以，他正和他妹贺琴媛出门闲逛：“等我回家跟你说清楚。我现在没空。”
看到回话，罗清野蹙眉：没空？难不成是嫌弃我麻烦？那还是找官湘悦靠谱。
收了手机，她怔怔地抬起头，回头看向原本应该跟在身后的二人没了踪影。
在原地打转了会儿，实在难从人山人海的人群中找到对方，罗清野紧张地在原地踱步。
仰起头寻找许久，依旧没看见他们的身影，她慌了神地挤开人群，高声呼唤：“徐君寒——！小宝——！你们在哪？”
“在这儿——”还没来得及听清高季航的声音，他的回应戛然而止。
“嘘——”徐君寒捂着他的嘴，当机立断地打断道，“别出声，让你姐再找找。”
他紧紧盯着高秋颜的方向，躲在柳树后边，带着高季航一起蹲在草丛边。
“可是姐姐好像在害怕。”高季航虽然嘴上担心，却也跟着哥哥压低了声线。
“你哥上回带你姐出去玩，你姐也这么干，这回我得让她试试看，这么做到底在折磨谁。”察觉到高季航按耐不住的动作，在他身边左探右躲，徐君寒低声解释。
“哦……”高季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哥哥你回去有没有说姐姐这么做是不对的？”
“……没有。”徐君寒如实回答，“你保持安静，等会儿你姐她再找不到，我们就去吓一吓她。”
“好——？诶，那个是不是志铭哥哥？”
徐君寒顺着高季航的视线看去，真在这偌大的西湖边看到了熟人。
贺志铭正提着各种零食，跟在贺琴媛身后，任劳任怨。
“你买了那么多得吃掉啊，敢浪费粮食我打你。”他说着，佯装凶狠地举起胳膊，将拳头在他妹眼前晃了晃。
贺琴媛深知老哥的性子，她嘿嘿笑道：“我吃不掉不是还有你吗……诶，哥，那是不是秋颜姐啊，她怎么也在这？”
贺志铭顺势看去，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焦头烂额地在原地打转，还仰起头四处打量，似乎在找什么人。
顾不得多想，他立马提着东西越过人群，一路小跑到她身旁：“秋颜？”
罗清野听到熟悉的声音，闻声看去，就看见贺志铭和贺琴媛都在，她讶然：“你们怎么……”
刚要疑惑，徐君寒就带着高季航从人群的角落里出现。
“哥！你们去哪了！”罗清野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抱过高季航，就看见他的脸上全是冰淇淋的残渣。
“秋颜姐姐～我们去买冰淇淋了。”高季航乐呵呵地将手里的另一个冰淇淋递给她，“呐，你吃。”
罗清野浅笑着谢过小孩儿的好意，却将手中的冰淇淋递给了贺琴媛。
贺琴媛刚吃饱，她连忙摇头：“刚吃过了，秋颜姐你吃。”
见对方不接，她颠了颠怀里抱着的小宝，又把冰淇淋毫不犹豫地搪塞给了徐君寒：“拿着，天冷你吃。”
从背包里拿出纸巾，为小宝擦去嘴角上的污渍，也不管三人的蒙圈，径直略过两位男生，拉着贺琴媛一路小跑。
徐君寒错愕地看着手里的东西，与贺志铭面面相觑。
贺志铭则是耸了耸肩：“我手里有一堆。哥你吃吧。”
“秋颜姐，你要去哪？”贺琴媛笑脸盈盈地看着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顺便不忘吃手里的烤串。
“走，去湖边看烟花。倒影里的烟花可漂亮了。”罗清野放慢脚步，顺势放下身上的挂件——高季航，牵着二人的手就往刚才看到的方向走去。
“好啊好啊！”贺琴媛欢呼雀跃地举起双手，往路过的垃圾桶里丢了竹签，还对跟在身后的二人露出得意的笑脸。
贺志铭不明所以地将头扭向身旁的人，却见他盯着眼前的人出神。
夜色阑珊，人影交错。
遥看远处迸发的烟花四散而开，噼里啪啦的声响震耳欲聋。
浓烟朦胧，甚至还能闻到干厚的火药味儿。
“哥——！”贺琴媛挽着身旁女孩的手，牵着高季航，高声对贺志铭呼唤，“快！趁现在帮我们拍照！”
贺志铭将手机解锁，刚要动作，就被身后的人拿过手机。
“我来吧，你们四个站在一起。”徐君寒接过他递来的手机，推着他上前。
“秋颜，你和媛媛站在一块，贺志铭，你抱着小宝站在她们后面。”等他们全都站位好了，他才按下拍摄键，“好——一二三——茄子——”
身后的烟花俏丽灿烂，就和眼前几位正值青少年的年轻面孔一样，笑逐颜开。
五人在彩色的夜色下站风了几个小时，直到高季航玩累了，趴在徐君寒的肩膀上酣睡，他们才安排回家。
“我们是住在姨妈这边，距离西湖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寒哥你们先回去吧。”贺志铭看着一同打瞌睡的贺琴媛，轻轻拽了拽她的手，与身旁的人告别。
“秋颜，你……”正想说些什么，高季航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下文。
“哥哥……我们回家，我要睡觉。”他用鼻子蹭了蹭徐君寒的脖颈，口齿不清。
“好，我们回家。”徐君寒轻拍着他的后背，打算先让贺志铭把话说完，却听到罗清野与他们挥手告别。
“回去路上小心。”罗清野自然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但不敢让身旁的人知道，她也只能另找时间再问。
“好……”贺志铭欲言又止，语塞了会儿，他笑着挥手，“寒哥我们走了啊，拜拜，秋颜拜拜，季航拜拜。”
“……什么？要回去了？”疲倦的贺琴媛被自家老哥拖着走，她这才回头和他们道了晚安。
车上静悄悄的。
倒退的路灯光影斑驳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