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青一猛地睁开了假寐的双眼,丝毫不掩藏眸中狠厉的杀气。
他耳尖微动,听到了门外来人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三哥三哥,那小东西抓住了吧?”
“那还用说,看三哥这样,肯定是抓住了。
”
“三哥,屋里那个……俺还没娶媳妇……”
“去你的,三哥也还没娶,哪轮的到你!”
“少废话,后面你们仨磨蹭啥呢,快把人带过来!还有你俩,把门打开!”
青一苍绿色的眸子在暗夜里幽幽闪着光,趁着开门的间隙,身子一矮,变作一条手指头粗细的小蛇溜了出去。
……
云香是被冷醒的。
乍暖还寒的早春,倒春寒实在厉害,青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过来把她紧紧缠在了怀里,她手脚冰凉一片。
“青一!”云香抗议道:“你缠太紧了,快松开我!”
随即她低头一看,愣住了。
缠在她身上的,赫然是一条通身漆黑的大蛇!
大蛇!
“啊——!”云香的尖叫被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捂在了喉咙里。
她这才发现,柴房了多了一个小孩和一只小狐狸。
那小孩就是那天在村口洗衣服的戚九。
柴房了多了一个小孩和一只小狐狸。那小孩就是那天在村口洗衣服的那个。此时正一脸嫌弃地看着云香:“你会把他们引来的。”
云香微微脸红,她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孩淡定
。
这时,黑色的大蛇摆了摆尾巴,似乎是不满意自己被冷落,把自己巨大的蛇头往云香身上凑。
云香别过脸,不忍直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这才发现,青一的原型在蛇类当中也是最好看的。
云香身上凑。云香别过脸,不忍直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这才发现,青一的原型在蛇类当中也是最好看的。黑蛇也看出来云香嫌弃它,委委屈屈口吐人言道:“青一大哥有急事,派我来照看云姑娘。”
云香没有追问青一的去处。
令她惊讶的是戚九这小孩简直淡定过了头,听到一条黑蛇说人话丝毫反应都没有。
紧接着她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小狐狸变成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姑娘。
这几个月的经历简直颠覆了云香的认知。
过了不久,几个村民过来给他们送了点饭菜,盯着他们吃完之后又迅速离开了。
那点清汤寡水的东西云香都吃不饱,更别提题型庞大的黑蛇了。
黑蛇挨挨挤挤地往云香面前凑,云香和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伸手摸摸它的鳞片,道:“忍忍吧,没吃的。”
黑蛇心里希冀的小火苗被人毫不留情的迎头浇下,巨大的身体笨拙地扭了扭,竭力做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来,尾巴卷起角落里的小狐狸送到了云香面前。
“这个不能吃。”
云香把小狐狸放到地上。小狐狸在村民来时变成了原型,这会儿又变了小姑娘。抬头期期艾艾地看着云香,“姐姐,我叫小小。”
四目相对的刹那,小小瞳孔缩了缩,下意识的蜷了蜷手指。
“姐姐。”小小声音干涩嘶哑,“小小也饿。”小狐狸可能是紧张,问话的时候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云香心软了一瞬,放柔了语调,“小小乖,等我们出去了姐姐给你买糖吃。”
小小没有吃过糖,她不知道糖是什么东西,她也不是真的是什么也不懂纯真无害乖巧软糯的小孩子,但是看着那双水波潋滟的眼睛,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小声道:“好。”
“还有我”被遗忘了的黑蛇凶神恶煞的呲了呲牙,“我也要。”黑蛇扭捏着小声道:“青一大哥他们都叫我小黑。”
“小黑,”云香站起来弹了一下小黑巨大的脑袋,“也给你买。”
被叫做小黑的庞然大物哼哼了两声,得意地瞪了一眼小小,转头撒娇似的拱了拱云香的腰。
小小没有在意胡搅蛮缠的小黑,她低着头,眼角余光却瞥着云香唇角勾起的温柔弧度,“姐姐好温柔呀。“她悄悄地想。
还没有人用过那样温柔专注的眼神看过自己呢。
戚九自己一个人蹲坐在地上抱着双腿,他也很饿,但是他和小小和小黑都不一样。
他吃过糖。
那种甜蜜的滋味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美好回忆。
戚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忽然有些想不起娘亲给他的那颗糖长什么样子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被小小和小黑缠着的云香,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破烂脏污的外袍,有些羞窘地掩了掩身上同样脏乱的里衣。
这衣服还是村子里一个和善的老头送给他的,穿了好些天了,早就脏的不能再看。
戚九仿佛闻到了自己身上好多天没洗澡产生的难闻味道,又觉得全身上下痒的厉害。
他屏住呼吸往旁边挪了挪,竭力想要离云香远一点,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死缠烂打向柴房外看守的村民要了盆水,云香给,小小和小黑都擦了脸。
接着她注意到了低垂着脑袋的戚九,一视同仁地给浑身僵硬的戚九洗了把脸。
她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小孩嫩嫩的脸蛋,“洗干净了还真是可爱呢!“
云香把戚九乱糟糟打结的头发撩到了脑后,露出了那张洗干净后显得格外精致俊美的脸。
她有一瞬间的惊艳。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诡异村落里,竟然有长相如此精致的少年!
纵然还小,又瘦,但也能看出这张脸张大后肯定能勾得无数少女的芳心。
近距离的接触让戚九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姐、姐姐。“
俊美的少年红着脸结结巴巴喊姐姐,云香笑着应了一声,又见他不住地拿手去揪自己脏乱的外袍,当即将青一留下来的外衣拿过来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有些大了,不过也能将就着凑合一下。”
她光顾着衣裳,没看到少年骤然阴沉下来的表情,戚九用力捏着拳头,忽而又松开,依旧怯生生的开口,“姐姐是在可怜我吗?给我穿姐姐夫君的衣服?“
戚九的声音不像他的年龄,似乎是声带受了伤,带着一股嘶哑干涩的感觉。但是当戚九刻意放软了语调说话的时候,又恰到好处的让云香心疼了。
云香无端想起多年前随爹娘出游时遇到过的一个小乞丐,可怜兮兮的向路人讨要食物,尽管大多数时候会被毒打一顿。
但还是抵不住饥饿的折磨。
于是她道:“姐姐不是在可怜你,姐姐是在心疼你。”
“是吗?”戚九瘦的厉害,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那你会带我走吗?”
小黑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过来,蛇尾在云香腰上缠了好几圈,巨大的蛇头贴到了云香耳边,鲜红的芯子咝咝的响。
它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它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云香推开了它,笑着开口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家里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小孩和一只小狐狸。
戚□□着云香的样子勾了勾唇角,眼睛里却没有笑意,“那姐姐可不要后悔啊。”
***
除了给他们送饭之外,村民们一天下来并没有多余的动静。
但云香内心却没由来升起一股恐慌。
当晚她迷迷糊糊间,便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在一片潮湿浓密的水潭边,白雾笼罩在水潭的上方,乍一看上去像极了水流煮沸蒸腾而起的白汽。
她觉得热。细细密密的汗珠浸湿了身上的衣衫,胸膛急速起伏,滚烫的热浪一潮接着一潮袭来。像搁浅在沙滩上接受太阳炙烤的鱼,被钉在热烫的沙石上,张着腮,有气无力的喘息。
于是她赤着脚往水潭深处走去。有灵性的水流自发的涌过来包裹着她,水珠滑过她线条精致利落的下颌,滴落在精致白皙的颈窝。从四面八方汇集来的水裹挟着白雾,渐渐流深了,没过她的腰、胸、脖颈,最后淹过他的发顶。
……
挣扎着醒过来,云香深呼吸了几次,才把梦境中溺水的恐惧从脑海里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