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律哎哟哎哟地长吁短叹起来。苍名拍了拍魏羌的胳膊,宽慰道:“想来是奏潮仙的家事触动了你,我觉得你做得很对啊!即便修仙百年,所求的不也就是一个恬淡怡然吗?”
“不错,现在我懂了,承欢膝下,原来就是我的心安之处。”魏羌不愿再多说自己,转而叮嘱道,“几位不要跟奏潮仙细说我散去修为是受她触动,否则她老父已经过世,岂非要物伤其类,又说不定会因为她自己影响到别人而愧疚不安。”
无律说:“你是真不了解她啊,她才不关心这些事。”
“……”魏羌忽然想起正事,“对了,我派看到了信号,家父就命我率一众弟子赶来助阵。原来是音律仙放的信号?出了什么事?”
无律立刻往下看:“其余弟子呢?他们在哪?”苍名则问:“老参派究竟驻扎在何处?此次回到关外,到处都荒无人烟。”
魏羌一一回答道:“我那些师兄弟姐妹们,还在佛像半腰处呢。我现在虽已丧失灵力、不能制药,好在还剩了些拳脚功夫,爬得比他们快些。我派隐藏在深山之中,远离尘世,轻易找不到的。”
不多时,果然有些红袍弟子接二连三爬了上来。待到人聚齐后,苍名便领着众人回到佛掌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未辞偶尔低声对她补充一句,连希声和无律也听得聚精会神。
道场中的信徒们迟迟无法脱身,已经开始焦躁不安。这时一听说这群红衣人是来送自己下山的,顿时又争抢起来,生怕自己分不到救星。
魏羌和几位师姐师兄商量片刻,决定选出身手利落的弟子,一人带一个信徒下去。下山别无他法,只得踩着石梯慢慢往下挪,无律建议他们两两一组的人,将腰带拴在一起。
众信徒听了,死也不肯下去,都说那石梯不过是一些凹槽,站这么高往下看一眼都腿软,说什么也没法下脚。希声睁开眼睛,锐利地盯了他们一眼:“来敬神酬神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去无回?”叫嚷的人群立刻收声,不敢再张扬。
苍名说:“事不宜迟,该动手了。”未辞站在她身边抱着膀子,无律则说:“是,大将!”信徒听得更加胆怯,只疑心自己要被灭口不成。
红衣弟子纷纷抓起身边的信徒,吓得他们直打哆嗦。苍名说:“下山的人,千万小心。希声无律,我们还要再搜一搜这佛像。护世神还会卷土重来,说不定就藏在附近。”
魏羌听了,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大红色符纸,掸了两下,嗖地一声扔出去:“邪祟现形!”符纸不知落到远方何处,并没有什么东西现身。
希声背着手说:“你的符咒不进反退了。看起来,是修为尽失,重新开始学符。”
“是,奏潮仙!”魏羌大声答道,“我会从头来过!”
希声微微点头不语。
第一对红衣弟子和信徒,已经在做出发前的准备,即将冒险爬下石梯。那信徒虽然年轻力壮,但看起来已经快要抽过去了。
苍名刚想让无律召出金车、供几人坐车巡查护世神的踪迹,忽然觉得远处的雪十分怪异。虽然佛像上积了一层雪,但是一路颠簸跳动,已经震落了不少,只剩薄薄一层。
远处石袖上的雪却仿佛是凸出来的,厚厚的一块。那位置绝不是石头上雕出的衣袖褶皱。
集中灵力,凝神看去,那一大块积雪竟然动了。苍名猛然认出,那不是积雪,而是天心沭。
未辞也低声说道:“是她。”
高大的雪雕转眼就走近他们,双脚不再穿着血红色绣花鞋,而是随便从哪里找了双白靴穿上。
天心沭停在苍名面前,没有瞳孔的雪白眼睛盯着她,让她觉得自己被人翻了白眼。
无律率先开口说:“喂,雪雕大王,令尊被令师姐偷去送人了,和我们没关系,我们还被令师姐算计了呢。”
天心沭喉头嘶哑地说:“她已经不是我师姐。我派人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我是来跟你们谈判的。”
苍名奇道:“谈什么?”
天心沭说:“我要弄死那个做绣花鞋的人。你们是不是也弄他?一起弄。”
苍名明白天心沭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联合几人去报仇雪恨。她熟知背负仇恨的滋味,不觉竟同情起来:“我明白了。做绣花鞋的是天宫的护世神,眼下这只佛手里是他设的道场,已被我们破坏,要先送众人下去,再从长计议。”
天心沭瞥了一眼道场,说:“这六角雪花法阵是你的,护住这群杂种不成问题吧?”
“……不错。”
天心沭冷笑一声,突然跃上佛像头顶,召起北原满地白雪,凝成巨大的骷髅阵。骷髅张开空洞的嘴,一头撞向石佛。
与此同时,数以万计的妖鬼小兵从天边策马奔腾而来,在副将的率领下,随着骷髅一起朝石佛冲过去。
一声巨响,载着无数人、仙、妖的石佛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