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显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见她没有反抗的意思,最近的警察缓步靠近,然后迅速跪压住她的脊背,把人死死按住,掏出后腰的手铐铐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发生在眨眼之间,用了不到十秒钟。
屋外的居民各自松了口气,被警察疏散开了,“我去拷份监控,你们带报警人去警局做笔录......”
程景宁表现得异常平静,低着头跟着走,从始至终没有多说一个字。
上警车的时候,特警收了盾牌,伸手去拽她胳膊,有些纤细瘦弱,才惊觉她是个女孩子,俱是一愣。
“队长!”他忙跑到前车去汇报。
程景宁上了车,左右都堵着警察,腰上别着枪支,若有若无的火药味,怕嫌疑人跳窗逃跑,车窗也没开,所以那股味道很近。
她的脸色倏地变得极差,半弓着腰,手指痉挛,使劲抠在一起。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了公安局才缓解,醒目的“police”,蓝白条纹的装饰,是国内的风格,种种都让她感到放松。
她被带到审讯室,头顶的白炽灯亮起来,衬得她肤白貌美的。
坐在她对面的警官是个倒三角眼,眼神很凌厉,“叫什么名字?”
程景宁抿唇,“程景宁。”
“这是你的身份证?”
“嗯,是。”
“你的户籍不在这里。”
“是,搬家了,身份证上的住址没改。”
“......”
审讯到后半夜,审讯专家心里已经构建出事实真相,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程景宁过了一遍测谎仪。
程景宁本来就要倒时差,再加上一夜没睡,实在累得够呛,唇都没了血色。
测谎仪测评通过了,结果显示她没说谎,别墅区的十幢一号真的是她的房子,她也是真的因为没钥匙才选择了暴力破窗。
结果就引起了误会,实在是流年不利。
但是问题在于——测谎仪只能作辅助工具,不能直接当做证据使用,程景宁户籍不在南城,也没有房产证能证明,所以不能直接放人。
“我是相信你的。”警察此刻也放松了,端了杯茶水递过去,“但我们的系统和房管局不联网,现在他们还没上班,我们的同事要九点才能查到准确信息。”
九点啊,问题是现在才凌晨三点,她快要熬不住了。
“或者,你自己想想把房产证放在哪里了?”警察提醒道。
这栋房子是她出生那年买的,直接就写了程景宁的名字,其余的资产是父母共同拥有,在纺织厂倒闭后,很多东西都被卖了。
如果非说可能性的话,那就只有——秦昭言。
她以前有段时间玩乐队,把破败的纺织厂当作练习场地,斥巨资打造了个乐器室,后来她无家可归,那地儿就成了栖身之所。
再后来,在她留学期间纺织厂也被拆了,理由是影响市容市貌,很多东西都是秦昭言在处理。
“可以找朋友给你送来。”
朋友?
程景宁叹了口气,偌大的南城,除了秦昭言,她找不到其他人了。
她白天才发誓不会轻易原谅秦昭言,晚上又舔着脸去找别人帮忙,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而且,人秦昭言不一定想搭理她啊。
这么晚了,把人从被窝里拖出来,不得遭唾沫星子淹死。
程景宁捂着脸,五官都纠结皱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审讯室就留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靠在墙角,腰疼犯了,有点受不住。
罢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程景宁心一横,问警官借了手机,按下了熟记于心的号码,还讪笑着找补,“我手机没电了,陌生号码她不一定会接,呵呵。”
一方面,她想,别接啊,秦昭言,这样她就还是孤傲程少。
另一方面,她又很想让秦昭言救她出去。
程景宁还在心里骂自己心志不坚定呢,话筒里传来了一声“你好”。
程景宁怔愣,她有多久没听见秦昭言的声音了......
秦昭言的声音很好听,很舒缓的语调,生气的时候嗓音有些御,表现出年长者的清冷,开心的时候又很柔软,温润如玉的感觉。
程景宁以前总爱缠着她讲题,会的,不会的,都装作不懂,就可以惹她生气,再多讲几次。
她以前有多顽皮呢,秦昭言应该最深受其害。
“喂?”秦昭言的语气有些疑惑。
“额。”程景宁心虚,干笑着说:“哈哈,这么晚了还没睡噶。”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程景宁一句“卧槽”都到嘴边了,旁边有警察站着,又给硬生生咽下去,“呵呵,我就说她这个人警惕性高,不容易被骗。”
心里却火大得不行,秦昭言,你完了!
她较上劲儿了,又一个电话打过去,率先炮语连珠,“秦昭言,我现在在南城市府青街道公安局——喂!”
电话又被挂了。
警察都有些汗颜了,“你们关系比较,嗯。”
“没事没事,她起床气重。”程景宁赔笑,脸都笑烂了。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背对着警察打通电话,沉默几秒,呼吸很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秦阿姨。”
“活菩萨。”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程景宁不确定是否听见了很轻的笑声,脸臊得有些红。
随即秦昭言说:“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