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宁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腿软站不住,才重重地跪在地上。
痛痛痛痛!感觉膝盖都要碎了。
她本来想说些骚话,缓解下尴尬的气氛,但是在抬眸的刹那,直直地望向秦昭言的眼睛,那里面盛装着小小的影子,一个窘迫的,无措的她。
她想:定是夜色太暗了,所以衬得这双眸子里尽是晦涩。
程景宁不想让她担心,这应该不算自作多情吧?
她扑倒在秦昭言的怀里,嗅着淡淡的药材苦香,心里满足地喟叹,眼皮似有千斤重,一点点也睁不开了。
在那辆帕拉梅拉离开后,程景宁再次晕倒了,没有听见秦昭言那声叹息。
她与秦昭言以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跪拥在一起,像极了琼瑶剧本里面的感情戏,很浪漫又很庸俗的桥段,前提是得忽略掉当事人脸上的愠色。
这个点还早,来公园散步的人络绎不绝,难免招惹些疑惑的目光。
南山堂的保洁阿姨还没下班,听见门口惊人的动静,提着半桶水跑出来,“呀,小姑娘这是咋了?”
秦昭言垂眸,收回搭在她腕上的指尖,“饿晕了。”
阿姨笑了,说:“哈哈,这年头还能把自己给饿晕了。”
可不么,跟个傻子似的。
“她比较懒。”秦昭言的目光在她红肿的鼻梁上顿了一下,眼眸中流转着疼惜。
阿姨啧啧地摇头,把拖把上的水甩得到处都是,“懒也不能不吃饭啊,现在年轻人的身体也不抗造哦~”
秦昭言听了这话,心里不是很舒服,侧目说:“打扫完就先下班吧,今天我来锁门。”
话题转得太快,阿姨明显愣了下,忙说:“快了快了,差两个房间的地没拖。”
“好。”秦昭言单膝跪着,把程景宁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搂着腰,一只手勾着腿,站起来的时候微微有些吃力,身形晃了晃,很快便稳住。
这是个姿势标准的公主抱。
她的长相属于温婉那挂的,平日工作有职业滤镜加成,白大褂衬出恰到好处的清冷感,像那朵只能远观的莲,矜贵又娇嫩。
但她此刻刚从家里赶来,披着湿漉漉的黑长发,眉眼氤氲着水汽,冲淡了不可亵玩的气质,就只剩下温柔小意了。
而程景宁呢,一米八的大个子,墨绿色挑染的头发,简单的短袖长裤也能穿出不羁的中性风。
所以秦昭言抱着她,看起来就不会太和谐。
蛮大的视觉冲击,阿姨都看呆了,撂下手中的活计,“秦医生,我帮帮你吧,是不是要把人抱到理疗室?”
她把手伸过来的时候,秦昭言下意识退了半步,察觉到自己过于强烈的反应,藏在黑发后的耳廓漫上绯色,想了想,解释道:“她摔了一跤,不能随便碰的。”
她用着很严肃的语气,彰显着医生的权威。
阿姨也不知道她在胡诌,当即便相信了,“哦哦哦,那是得小心点儿。”还跑去把门缝撇大点儿。
秦昭言默然地抿抿唇。
进入理疗室,程景宁短暂地苏醒了半分钟,迷迷瞪瞪地撑着眼皮,顶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灯光,嘟囔着:“你好好看啊。”
秦昭言拧着帕子,忽地被她拽住手腕,神色喜怒莫辨,轻声问:“谁好好看?”
“嘿嘿。”程景宁只顾着傻笑,鼻梁上的血痂又冒出血珠,“你啊。”
秦昭言微微俯身,背后托着窗外的月华,发丝从脸颊旁滑落,像电影里的特写镜头。
她把温热干净的帕子叠成方形,轻轻覆在伤口上,声音温润悦耳,带着薄薄的笑,“我是谁?”
“嘶——疼。”程景宁看呆了眼,眸子里凝着水色,委屈地讨饶,“你是秦昭言。”
“秦昭言好好看。”她挎着小脸,浑然不知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唇边忽地溢出一声嘤咛,“秦老师,别、别......杀土豆了,唔,杀我吧。”
“啵啵。”她唇瓣微张,轻呵着气,露出粉嫩的舌头。
这称呼,她该是又做梦了。
所以自己在她梦里欺负土豆了?所以才那么不喜欢土豆?可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秦昭言挑挑眉,淡淡一哂。
“秦医生。”阿姨在门口探头,没有收敛音量。
床上那人不安稳地咂了咂嘴,秦昭言替她掖了掖被角,转头觑了阿姨一眼,淡声道:“出去说。”
“欸,欸。”阿姨后知后觉察觉到冷意,站在她面前,表情有点紧张,“那个,秦医生。”
“嘘。”秦昭言表情冷淡,拧上理疗室的门锁,说:“病人需要休息。”
“哦,对不住,对不住。”阿姨的手蹭着衣角。
秦昭言瞥了一眼,态度又软下来,虚虚地扶了她一把,走到廊道边的窗户前,“就在这儿说吧,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