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我不认识你啊,什么来不来啊!”李朗觉得莫名奇妙,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不是和姓叶的有约,他来都不来,“姑姑姑娘,我真不认识你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和谁有冤,求求你找他去行吗?”
“冤有头,债有主?”女郎的动作停了下来,似乎在认真的思考,她手中缠绕着东西,像大毛衣前的盘线,一点一点,反射着寒人的冷光,“他们啊,早被我打断骨头来陪我了,你没来,你也来陪我吧。”
“姑娘,姑娘,我什么也没做啊,你放过我吧。”李朗不断往后退,脚腕的痛感让他尖叫嘶吼,原来扯住他的是一条极细的束缚住脚腕的丝线,此时他泄了束缚,一只脚腕在女郎的脚下,他单跳着,一蹦一蹦往院外跳去。
跳了没多久,另一只脚也被绑住了,他心死,放弃的回头看,这一眼直接给他无语住了,女郎不过一张皮纸,此时半蹲在廊下,一张纸弯弯曲曲直盯着他。
“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女郎思索了一会儿,哼着首曲儿,抖落着线将人拉到她身边,一点点勾着人的脖颈,同时扭了扭自己松散的脖子,和屋中的人对视上,她舔了舔裂开的嘴,兴致上头。
“我饿了,谁让你做了他们的替死鬼呢。”
雨仍旧下,女郎伸出一只手到廊外,雨水轻飘在掌心,一角皮纸落在地上与青苔糊为一团。
“吃饱了,走了。”
诸秋华回到床榻上,本睡意全无,付冬实从身后拥住他的腰,一手将冰冷的他带进暖和的被窝里,被暖意包裹着,紧张慌乱的情绪被慢慢抚平。
付冬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修长的指尖顺着掌心穿梭,轻轻扣住诸秋华的手,温言哄道:“睡吧。”
后半夜,无事发生。
时隔几日,老太君有意安排叶雪善与其相处,可天不灿烂,叶雪善感染风寒,不可外出,此举作毕。后请双方父母代表,草草定亲。
中间一封信从京都寄到叶府,府内相处流传,说是上面夸赞叶家叶雪善冰雪聪明,不输男子。
一时间,街巷流言四起,本是定亲大的那男人风流成性,只一点点的家室相当,又或是其他,风流也成了佳话,而叶府的定亲,也让叶雪善与定亲人的对比传的沸沸扬扬,流言恶俗呕人,有人指摘还不是要嫁给男人,有人也道叶雪善定为女子之凤,怎可被定亲人此等恶俗之人沾染,可惜了。
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整个县城都知道了,其中自然包含叶家小姐和定亲的男人。
诸秋华和付冬实借住在叶府,叶府对戏曲颇感兴趣,特别是皮影戏,家中收藏了一套精贵的皮影,各式各样的应有尽有,甚至每年换新,其中有一套特别逼真,后几件更为老太君亲手制作,取其十二金钗玉女。
诸秋华不清楚制作皮影的具体步骤,思来夸口说老太君制作的皮影栩栩如生,乍一眼还以为是仙女下凡,颦颦一笑。
老太君抚摸着那些皮影,还谦虚道:“多年不做,手艺都生疏了。”
诸秋华说道:“老太君做的皮影不输大家。”
这话说得老太君慈眉一笑,她与手中的皮影对视着,温声道:“这些皮影都有她们自己的故事,大多不足为外人道,有机会和班主你说道说道。”
“荣幸之至。”
两人并没有聊太久,老太君回房休息,诸秋华返回去寻付冬实。
雨下得更大了,听班里的师傅说,外面涨了水,那水都快没了那桥,看着怖人得很。
月不明,玉惋惜。
府里不算热闹,除了一些杂事引得众人逗留观戏,凌冽的风冷进他们脖子里,便也匆匆算了,一阵争吵从远处传来,多是惹人注意,是人的,不是人的,都跟着去一探究竟。
廊下两人对视一眼,撑起一把油纸伞,并肩迈入雨中。
那是一栋阁楼,并排两处小院,一对夫妇围着一名少女,少女此前见过,是刚刚定亲的叶小姐。
叶雪善又感受到了周围人的视线,她拧着眉头,烦道:“我们回屋里谈,来这里算什么,算给那些叔叔伯伯,甚至说不上的外人再看笑话?”
妇人应是叶雪善的母亲,合着叶雪善的手,红眼恳求:“雪善,我知道你的性子,叔叔婶婶的话你可以不同,纵不甘愿,也听了老太君的话吧。”
“那人风流成性,只一点点的家室相当,便随意!”叶雪善不愿说下去,她撇开脸,不再寄希望于生身父母,唇瓣颤抖,终落一句,“到底,连你们都不该信。”
妇人不敢再逼迫自己的女儿,立马松口:“母亲错了,母亲会帮你的。”
“妇人之言。”男人终于开口了,只一言便扫袖离去。
旁边看戏的人见戏结束了,纷纷戏说无趣,人群间,诸秋华看见叶雪善盯着她父亲的背影,眼神落寞生恨。
一个小姑娘的声音突然出现,是那个叫晶晶的小妹妹,她拉着付冬实的手,严肃道:“我姐姐什么都会,她是最厉害的。”
付冬实回应道:“你姐姐确实厉害。”
见有人附和,晶晶扬起眉头笑了起来,她叉着腰道:“所以姐姐才不会嫁人,她是要当大官的。”
旁边的人听了笑出声。
有人嘲道:“当大官?真会做梦,女子当什么大官。”
“怎么不能,你们谁能比过我姐姐?经义策论,诗赋散文,你们谁能比得过!”晶晶混不在意那人嘴里的讽刺,她只反问,便堵的他们一个也还不了嘴。
“再好也是被老太君指婚嫁出去,给叶府铺路。”
晶晶黑漆漆的眼珠直盯着他们,只有蹲下与她齐平的付冬实听清了她的声音,她压低了声音,惨惨戚戚:“想都别想。”
有人再想贫嘴烂舌,付冬实挡在晶晶身前,许是有外人在,他们扯着面子不敢太放肆。
开始有人看够了戏,出来劝和:“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
周围的人很快散去,各回各房,等着吃叶小姐的喜酒。
付冬实撑着多拿的伞将晶晶送到了别院门口,他将伞递给晶晶,目送小姑娘进屋后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小院,一眼能看出主人家,苍翠劲松,磐石难移的脾性。
这雨一时不会停,诸秋华不远不近跟在后面,早在付冬实借伞给晶晶的时候,他见缝插针,挤了进去,先前一声不吭,直等到付冬实观察好了,他才道:“和我们一样的人不多,各院小姐妇人或有一两个能看得出,我猜那个定亲的男人也是其中之一。”
付冬实往诸秋华那边靠了靠,垂眸低声道:“这几天都是围绕着叶小姐定亲的事情,很多人会盯着她。”
“总觉得不是定亲那么简单。”诸秋华情绪不佳,雨水打在鞋面上,更添心烦,“最讨厌虚与委蛇的交涉,人虽说的是白的,但心都是黑的。”
“我们的身份,暂且不可插手。”
诸秋华似是而非的问了句:“为什么?”
“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