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初呼吸一窒,手也不知抓到哪里,应激加重。
“嘶。”
耳边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她赶忙睁开眼,慌乱道:“怎么了,简姐姐?”
并未等简子虚回答,江知初撑开眼的那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此时拉口正停在窈窕一侧。
她为搞定这不合身材比例的破衣服,用力扯动时,不小心掐到人了!
仿佛被烧开的热水烫到一般,她猛地松手,脸上刷红。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高亢,带着遮掩不去的局促。
啊!!!
这破晚礼服不是简子虚的吗?怎么尺码不合适?!
她不会把被当成臭流氓吧!?
江知初想,几辈子的脸就这么水灵灵地丢光了。
简子虚瞥一眼掉落桌边的扣子,视线回移,盯着面前小学生一般垂头鞠躬的江知初,眸色渐深,露不出更多情绪,只是眼底泛出些红丝。
琼峰边侧的肉酸痛,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疼。”
低头时脑中血液不回流,弄得江知初脸上爆红。
口不择言:“我、我对不起,我一定会赔你衣服钱!”
不就是欠她简大小姐钱吗?
只要这人原谅她,她宁愿再欠几万!
简子虚本神色如常,却在听到这话后秀气眉头骤然紧蹙,舌尖抵住后牙槽,狭长眼眸中乌云密布,一时间风雨欲来。
似想到什么,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深邃眼中暴动的漩涡瞬间平息。
“这次不用。”
“啊..啊?”
不是疼吗?
她简大小姐能这么顺利罢休?
江知初心中诧异,就势要去窥一眼身边人面上表情,却恰巧与正瞧着她的简子虚对视。
“谢...谢谢!”
瞳孔骤缩,说完倏地退后一步,弯腰鞠躬,避开这双表面无所谓、却仿佛能将自己猜个透彻的眼。
身边人越平静,她越不知所措,起身后手顿时都不知该回放到哪里,干脆缩到身后搓着裙摆。
简子虚别是憋着什么怀招儿,等以后用呢...
这回她做错事,是真没有勇气转移话题,只盼望简子虚能再说些什么。
滴答滴答,周围太安静,江知初甚至能听到自己腕表声。
指针一下又一下敲击江知初的小心脏。
终于,简子虚水红色的薄唇结束死一般的沉默:“这是我十八岁的。”
“十八岁?”江知初急忙抬起亮晶晶的眼眸,复印机般重复一遍。
哦,原来是十八岁的。
简子虚颔首,“嗯。”
“简姐姐。”江知初冷不丁叫一声。
叫完,她已经接近短路的脑子却离家出走,接近失联。
说什么?
说什么!
她眼中游移,瞟到地上的拉头,视线又立刻转动一个方向。
最后,只能来一句毫无营养的夸赞:“你身材真的好好!”
简子虚抬了抬下巴,未说什么。
不行!
江知初想,她得挽回一下形象!
“简姐姐,你等等,我再去帮你挑一身裙子!”
说完撒丫子就跑,还不忘走到门口放慢脚步,轻轻把门掩上。
简子虚眉头轻挑,看人一整套动作做下来,眼中几缕戏谑转瞬而逝,捂住拉链开口处,转身找了一檀木椅落坐静待。
不久,门再次被敲开。
江知初抱来一身长裙,不知怎么,头低得恨不得埋在裙里,独露出一只纤细玉手,被怀前墨绿色绸缎衬得皎洁。
咬牙切齿,心中愤懑。
这衣柜里的礼服实在太让她失望了,居然没有一身既让她满意,又方便穿。
最后只能挑出一身欧式复古风背后系带裙。
穿起来也很麻烦。
不过没事,这次她一定会将功补过!
绝对不出差错!
想到此处,她自信满满地将裙摆拿下,现出一双晶亮大眼睛,对身前人乖巧地扑闪眨动。
“简姐姐,我帮你!”
甜言媚语,细声细气,仿佛在为方才所做错事讨情。
简子虚起身,认出她手中所拿的裙子,眼底闪过几丝微妙,“好。”
江知初顿时眉开眼笑,迈着轻快的小步伐走上前,将裙子递给简子虚。
“你先换,这裙后的系带不好操作,一会儿我再来。”
简子虚垂眸瞧着手中裙摆,淡声应道:“嗯。”
“那我先出去啦?”江知初努努嘴,挥袖转身就要走。
却被人叫住,“不需要。”
什么?
江知初怀疑她向来灵敏的耳朵发了背,回头时目瞪口呆,“...啊?”
简子虚狭长眼眸中一片坦荡,理所当然道:“我们都是女人。”
江知初刚说出去的话如回旋镖一般向自己飞来,正中靶心。
她滚动干涩的喉咙,心中敲鼓一般狂跳,暗道不妙。
“是,是这样...”
果然,简子虚眼梢微眯,水红色唇角牵起一抹浅笑,“你不好意思?”
“当然没有!”江知初毫不犹豫道。
简子虚绝对是故意的!!!
“我...我背过去,你换。”
她转身紧闭上眼,脸上精致的五官瞬间皱巴巴凑在一起,态度仍旧软乎。
没办法,人家是老大。
可是,这也太煎熬了...
先是拉链拉动的“嘶拉”一声,干脆利落。
衣物摩擦的响动微弱,窸窸簌簌,却在小小换衣间里异常清晰,江知初深呼吸,想使劲堵住耳朵,却只能向“沉重”的现实低头。
眼睛可以闭,但耳中音不能空,她抿唇,神情非常之精彩。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最终,在断断续续数到第二十九只羊、口袋快被她揪坏时,背后声音戛然而止。
“我换好了。”
“好~”
解放了!
江知初倏地回头,脸上兴奋激动庆幸的神色霎时顿住,双眼滞愣瞪大。
几米不到的距离内,简子虚正微微俯身,细手捂不住衣口,瀑布般浓密的墨发被捋到身前,新月半敛。
最是那几丝调皮的发,在蝴蝶振翅般的轻薄背骨上逗留,平添道不尽的凌乱美。
恰似一幅碎琼乱玉画卷,韵味难书。
江知初竟连闭眼都忘记。
三、三十只羊了...吧。
等离家出走的思绪姗姗来迟时,喉咙已经干涩燥热得能冒出烟儿来。
她心道,晚节不保。
简子虚在催:“过来帮我。”
江知初从咽喉里找几次音,才发出标准的一声:“...好的。”
随着江知初的动作,简子虚眼尾紧绷,身形微颤,心中荡起几纹涟漪,悠悠瑟瑟。
眼眸涣散开来,目光轻飘飘在空中乱晃,落不到实处。
待到结束,也并未花费多长时间,但两人都觉胜超几个世纪,太过漫长。
幸而成功挑出一身令两人都无比满意的裙子。
最终,江知初又帮简子虚搭配了些简约却精致大方的饰品,低调却优雅至极。
收拾完毕,两人只待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