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自正式营业后,还没有盈利,不管正式招进来还是走偏门的,全部一视同仁,心愉算实习生但干的却是正式工的活,不能交社保,公积金,人事部干脆多给她薪水,毕业后转正她是逃不掉的。
不过通勤距离来回就要三小时了,但附近小小单人间也要占去她薪水近一半,心愉十分愁苦。
人事部经理长眼睛,不算专为心愉开特派专车,她申请公司为员工提供租房补贴。
子公司话语权又在施施手里,弯弯绕绕兜一圈,签一轮字,终于批准。
补贴只限定于公司指定小区,心愉上网一搜,果然是谢氏投资资产,涉足领域如此之光,像条百足虫。
补贴基本可以覆盖房租,心愉不忍心将汪明娜独自扔在家里。
梁氏制衣工厂已经歇工正准备筹备其他,汪明娜暂时休养家中。
到她这样年龄若是早年有个学位傍身,四十出头在光岛,会风头正盛,但没文凭没技能,就是天和壤的区别了,再找工作也仅限于体力活,酒店保洁,工厂女工或者保姆。
心愉想到楼妈,当初豪气许下的接她回来的誓言还能实现吗?
她摊开自己一双手看,真是的并不比常人大的一双普通女性的手,怎么敢胆大包天地朝朝别人夸下海口?
工位是落地窗户,窗外是蓝天白云下闪烁着波光粼粼海面的海港,心愉哂笑,光岛啊光岛都是你的繁华给了我许多不切实际的美梦。
搬进新居,地段比原来的贵,装潢却不比原来的差,汪明娜不喜反忧,“该节约着,这样乱花,我又没有能力给你置备嫁妆。”
这是否是天下母亲通病之一?尽管自己人生四大课题之一家庭答得一塌糊涂,可总认为子女会胜她们多多。
“妈,现在年轻人压力大,担子重,能照顾好自己已实属不易,不再有谁能心甘情愿供养另一方,彼此恨不得就领个证,仪式从无。”
汪明娜仔细端详了心愉好半天,心愉被她看得脸红心跳,她想就是异性送来这样目光,她也不会比此刻更害羞了。
汪明娜困惑说:“怎么会,我的女儿明明那么漂亮又聪明。”
“人家认为美貌会贬值,不如租赁。”
汪明娜真承认自己过时了,她搞不懂年轻人想法了。
饶是她心疼每月房租大几千,住上几天也不得不感慨,“真方便,和以前完全不能比,要是下次又搬家,搬到比这差的不晓得要花多长时间适应。”
末了她又说:“谁不希望日子越过越好?高了还想更高,人就是这样腐化的。”
新公司上道,上早班时间规定是上午九点,至于下班时间那就没准了,幸好一切条件谈妥在前,钱给得双方都能接受,大家也没得抱怨。
背靠谢氏,上面控股公司给出些资源名单,不用纯辛苦地靠自己开发,省时省力不少。
外贸外贸,和外国友人打交道,你想从人家口袋里掏钱,最起码也要配合人家时差。
心愉客户五花八门,好巧不巧纽约人,时差正好跟她倒着来,又一位日本人相差一个小时,几个星期下来,活得像个世界时钟,给个不算偏门的城市,她能十秒内说出对方所在地时间。
开头两个月兵荒马乱说是打仗毫不夸张又全是女同事,大家都笑,不是娘子军是什么?
还有一位同事会左右手写字,空下来使双笔写字炫技给大家看,自诩“双枪老太婆”。
这位同事爱穿一身白,立即有人不赞同,“分明是学会了左右互搏术的小龙女!”
目前只有工作压力,一天活计干完把不得就在工位上倒下就睡,故此还没有纠纷产生,大家都像产生感情的姐妹般和谐相处。
一日梁老板来体察民情,见到一个个妙龄少女顶着青眼圈,大惊失色道:“换到工会有话语权的国家,我非得吊死在路灯上不可!”
她立即动用私权,放大家三天假期,谆谆叮嘱,“好好休息,工作卖力不卖命。”
大家一片欢呼,纷纷要上手拥抱施施。
下班,施施和心愉在租房小区散步。
“还记不记得专业是什么?”
心愉反将一军,“你记得?”
“当然,比较文学!”
心愉笑得要岔气,停下来揉肚子,“是是是,比较文学就是还没有那么文学,不是非常有文学,只是比较文学。”
“神经病!”施施追着她打,她们又像回到高中时代跑累了也不嫌脏,席地而躺,太阳落下去,但茵茵绿的草还没让冰凉的月光完全冷下来,尚有余温,暖暖扎扎的。
心愉没念文学,但文学比较施施要多一点,她用言语形容这种舒服又麻痒的感觉,“像不像初恋?”
草的温度已渐渐在没有热度的夜的作用下变得沁凉,到底念了三年书,施施上道地纠正,“像正在逝去的初恋。”
她想起方启骏了,那个永远对她热情似火的男孩。
“还有联系吗?”心愉问。
“走之前他找过我,叫我跟他私奔,不要管家里的烂摊子,我没答应。”
心愉不晓得这时候该作何安慰,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抚弄她长发。
这一动作触碰施施更多回忆开关,“他以前也爱这样做,还勒令我剪头发要经过他允许,这么窝囊一个人还学人家玩霸道,我就是剪了他能怎么样?这种人是在前女友们面前霸道惯了。”
此时此刻,长发留存与否,姓方的也都看不见了。
但梁施施就是梁施施,偶尔伤感,很快有办法让自己振作,“真走了又怎么样?两个习惯不劳而获的人面对一天三顿谁煮饭,洗水槽里堆到不能再堆的碗,不出三个星期,一定两两相厌,不经意对视上都要迅速把脸挪开,多看一眼都嫌烦!”
心愉想,原来施施无能为力时也会用精神胜利法开解自己。
“心悦,我们一生中没有真心与之相爱的人是一种遗憾吗?还有,遇见了却没有共同走向终点是不是还不如不遇见?”
“心愉,我是睡觉大王,这种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不如找个男友,亲身体会。”
“找个我爱又爱我的,简直比升官发财还难。”
“如若未来真能有幸遇见,做到珍惜仍然相爱的当下就好,我们所有经历的都会成为回忆,值得回味的美好回忆总比宁肯忘记的痛苦回忆好。”
“怎么会?过去如此美好,如果当下或者未来不能比它更好或者同它一样好,我会人不会当缩头乌龟,我情愿留在过去。”
“那么请像你的好友施施学习,她有比你更甚的勇气,人可以失去一切但一定不能没有勇气,它是支撑我们走下去的一切,即使是在面对死亡时刻。”
“心悦,和你说话越来越像打开一本心灵鸡汤。”
“过去的岁月即使再好,它们也已经消亡,就像活人不能永远用生的时间去缅怀逝去的人,朋友,我看着你一路走来,生活每次给予你重击的时候,你都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勇敢,未来我也将一直看着你走下去。”
接下来,心愉已经没有时间挪出来能和她晚上的朋友谈天谈地,天亮的时间要留给工作,天黑的时间要留给毕业论文。
毫不夸张的说,四个小时的睡眠支撑了她接下来二十个小时的白天。
“喂,我给你付的薪资不至于让你请不到枪手写一篇论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