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生没和林先生一起?”
她抿完红酒,似笑非笑看着许盛言,好像真是随口一提。
许盛言端起酒杯,浅笑:“没有,我和聿仔一起落地的。”
宋年希静静地看他,片刻后,突兀道:“他和林敬琛两个人,真看不出是兄弟。”
许盛言端起杯送到嘴边,平和道:“看来宋小姐大有看法。”
果然。
他知道,只要自己送上门来,宋年希一定会忍不住询问他和林砚周的事,当初在伦敦请她出面帮忙时,许盛言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可聪明人之间的谈话,似乎都不会太详尽。
宋年希轻笑道:“一个木木独独,一个脸臭得要死,你在华寅待很久,应该深有体会。”宋年希性子直率,也不怕在背后议论他们,这些话,即便当着本人面,她也照说不误。
听后,许盛言倒是给出了不同的见解,把话题又引了回去:“敬琛只是对身边人好脾气,他在生意场上,还是挺厉色的。”
“我从小见他,就那副样子,小时候便不乐意和他玩,被人欺负了也只会讲道理,懵仔。”宋年希道。
许盛言点点头,顺势说:“我记得,万小姐小时候常常带我们去宋家玩,那时候她便很喜欢你。”
“你还记得吧,妈妈有次做多了曲奇饼,烤焦了谁也不愿吃。”宋年希眉目生动地描绘着,“结果你和林敬琛两个人,愣是不声不响地把那一大盘给吃完了。”
许盛言没想到她会提起此事,面上露出些许尴尬:“没有吃完……我那盘悄悄倒进厨房的餐桶了。”
实在是焦到过头,许盛言一口咬下去,嘴沿一圈都黢黑。
他倒是记得林砚周,非要苦哈哈地帮他吃,一边责备一边嘴里不停,说他没能力又要揽事,存心给自己找罪受,宋夫人性格直爽哪里会需要他一个小孩来撑面子……直到亲眼看着自己把一大盘焦黑曲奇倒进垃圾桶,呆在原地半分钟没动。
后来,许盛言问他为什么。
他说,在那三十秒里,他在心底单方面和许盛言绝交。
他问,许盛言为什么要笑。
许盛言讲,绝交这件事要两人同意才行的,林砚周却告诉他,如果做了很对不起别人的事,离开,不需要征求同意。
说出口,会让别人再伤心一次。
这是妈妈教他的道理。
许盛言莫名其妙记了很久。
“你猜猜林敬琛那盘在哪里?”宋年希眨着眼,期待地问他。
许盛言笑着摇头。
“你们走后,阿豆在自己的窝里,把那一大堆的饼干全部叼出来了。”宋年希捂嘴,如今提起还是忍俊不禁,“后来阿豆每次看到他,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阿豆,是宋年希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巴哥。
两人又零零碎碎地聊了些往事,看起来都无关紧要,但许盛言明白,双方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谁都没有把话说尽,谁也没有挑明。
她的身份太特殊了,与万家、宋家、林家皆有牵扯,一旦出现变故,会是个大麻烦,许盛言不得不防。
不过,许盛言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至少目前,她是没有恶意的。
回房间的路上,要途径一段长长的木板小道,路灯很暗,仅能目视,右边是人群似有若无的喧闹声,左边是海水混着夜风,舔|舐耳朵的极致感官享受。
圣灵群岛以大面积的白沙滩闻名世界,可惜夜晚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望无垠的漆黑在天际吞噬,唯有一轮明月高悬,照在许盛言头顶,投在海平面上波光粼粼,像巨龙的鳞甲。
许盛言走到别墅外的特定区清洁区,将鞋底的砂砾刮除干净。
暗黑里,突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许盛言背脊一寒。
男人坐在右手边的靠椅上,朝他倾身微笑:“你真叫这个名字。”
男人小麦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格外性感,笑起来明朗舒适,嘴角挂着浅浅的梨涡,许盛言惊愕,终于想起了他的身份——是信远街那家书店的老板。
那个把1818版的劝导当赠品的慈善家。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比起在这个,许盛言更疑惑的是,此区域是私人领地,游客禁止入内,他难不成……
“我是年希的朋友。”男人起身,同他伸出手,“庄明燊,你也可以叫我阿燊。”
许盛言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他对此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书店里胡乱撩自己的傻小子,怎么就变成了宋年希的朋友,还和他们一起来了澳洲?
“你好,许盛言。”但他依旧礼貌的回礼。
“你手好烫。”庄明燊笑他,“很紧张?”
许盛言飞快地抽回手。
“庄先生再见。”
庄明燊抵住台沿,拦住他去路:“抱歉,我为我上次的鲁莽赔个不是。”
许盛言抬头,大方又干脆的回他:“庄先生多虑,你不提的话,我并不会记得。”
庄明燊似有些失望,一下凑到他跟前:“啊?我长了一张很容易被忘记的脸吗?”
失控的距离让许盛言感到强烈的入侵感,他浑身不适,头下意识向后仰去,想要避开庄明燊,从旁边离开。
庄明燊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啪”一声,有人清脆地打开他的手。
“庄明燊。”林砚周叫了他的名字。